我是大梁公主。与自己的意中人订了婚。本以为,此生白首共富贵,人生圆满。却不料,
在母后的寿宴上,痛失双亲。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却亲眼看见自己的情郎娶了别人。
大婚之夜,他还不忘将婚书退给我,我将婚书撕个粉碎。当我踏上另一条荆棘之路。
他又几度为我赌上性命。1“红日已高三丈透,金炉次第添香兽,红锦地衣随步皱。
佳人舞点金钗溜,酒恶时拈花蕊嗅。別殿遥闻箫鼓奏。”我是梁国公主,
当今皇上唯一的独生女。玉楼碧阙,笙歌慢舞,我过惯了安稳享乐的日子。父皇和母后,
如珠如玉地疼爱我。臣子贵人千般逢迎我。本以为自己会在万千宠爱里过好一生。
可我没想到,一场宫宴,我从云端跌入了谷底。那年我17岁。父皇为母后办了一次寿宴。
寿宴上,母后为父皇亲自斟了一杯酒,父皇满脸宠溺地一饮而尽。随后杯盏摔落在地,
黑色的血从父皇的嘴角渗出。宴会骤然乱了。母后为了救我,为我挡下射过来的箭。
奶娘带着我欲从偏僻的角门离开,临死前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对我说:公主,
要放下公主的体面活着。可是角门也有追兵。只有一个地方或许可以救我一命。那天黄昏。
星光隐隐地闪烁于天际。皇宫里吃人的喊杀声震落了春日里一树树的桃花。
我的心上人薛怀撵走追过来的士兵。转身对我说:“姜安宁,快走吧,不走真的来不及了。
”他的眼中闪过担忧和急切,面上却是我看不透的冰冷。“我不走,薛怀,
你不是负责皇宫安全的将军吗?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却任由他们杀害我的父皇和母后?你为什么不去保护他们,保护我?你是怎么当将军的!
”我流着泪,狠狠地摇着他的肩,他却沉默地低着头。只在乱军追过来的时候,
一刀杀死他们。“别闹了姜安宁,你再也不是什么公主了,你想让你的父皇母后白死吗?
奶妈刚刚告诫你的你忘了?”“如果你想找死,我可以现在就将你擒走。
”冰冷的言语像冷水一样瞬间浇透了我。他将我大力的推到宫墙之下。这是我的未婚夫啊,
父皇按着我的心意为我选的将来的驸马。我感受不到他对我的一丝怜惜。
黑色的夜幕笼罩起整座宫殿,他站朦胧的月光之下,身形还是那样俊朗,脸却冷得像刀子。
夜风吹动一地的桃花。我从狗洞钻了出来。从前我经常从这里溜出宫玩,今日确是为了逃命。
作为公主,我应该和父皇母后在一起,守着公主殿下的尊严死在宫里,这叫死得其所,
可我不甘心。我想知道为什么。是谁策划了这场阴谋,为什么我的意中人背弃了我。
2我谨记奶娘的叮嘱,“舍弃公主的体面活着”。长安城里到处在抓人。
我将我的华裳送给了乞丐,忍着恶心穿上了脏污不堪的衣服。
将身上所剩的首饰埋在宫外的一棵桃树下,它们可以换来许多食物,
使我暂时可以不必饿肚子。我蓬头垢面,却没忘了我曾经是一名公主。一无所有,
却还是忘不了曾经的情郎。我总是鬼使神差般的靠近薛府。我开始学着自己洗衣,
还在清澈的小河里将自己的脸洗了又洗。我以水为镜,照了又照。只为遇见心里的那个他。
我和薛怀早就订过婚了。三年前,父王带着世家公子打猎。那年,我也去了。世人都说,
薛府的薛小将军薛怀是长安城里一流的公子。人品贵重,貌比潘安,长安城里的贵女见了,
都会添上深闺愁怨。我不信这个邪,想趁狩猎时给他难堪。却双双落入了捕兽的巨坑里。
我们受了伤,在里面待了一夜,天亮时才被人找到。“是个端正的孩子。
”父皇凝着眉端详着薛怀。父皇的眼神落到我身上时,他知道,
他的宝贝女儿不会再嫁给别人了,因为,我满心满眼的都是身旁的薛小将军。就这样,
我俩定了亲。我定亲了,我就应该是他的妻子,可现在谁来为我们主持婚事呢?
我的父皇母后被人杀了,我成了亡国的公主。东平侯窦昭成为大梁新的皇帝,
他的女儿窦芸被封为长公主——这位长安城里的第一才女曾是我的死对头。
当时贵女圈里有这样的传言,长安第一才女窦芸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却比不过宫里的安宁公主才思敏捷。我心里想着有几分道理,
毕竟父皇是按照皇子的标准要求我读书的,专门请了大儒教我读书习字。
可是这些我都没有放在心上。我是公主,怎能与民女比较。可是窦芸却很是在意。每次宫宴,
我遇到她,她都不情不愿地给我请安。有一次,我竟然无意中听到她说:“有什么了不起的,
迟早有一天,我要将姜安宁这个贱人比下去。”天呐,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她,
她竟然这样歹毒地称呼我。我的丫鬟添香听到这话,当场就动了怒。我却说:“罢了,
这样好的日子,不必为了某些人的阴暗心思坏了兴致。”如今,她是公主,我是罪女。
我再次见到薛怀的时候,他已经是新郎了。新娘是窦芸。我不相信,拼命挤进人潮去看。
薛怀一身红色婚服,正牵着窦芸的手款款而来。嘴角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面若桃花,
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样子。我压了压帽沿,两行热泪烫过羞愤的面颊,
跌跌撞撞地跟着十里红妆。我的意中人成亲了,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新娘不是我。
跌入尘埃的我,该怎么办啊?3新皇登基后的第一桩喜事,朝廷自然是办得隆重又喜庆。
华盖下的窦昭,万千气象加身,风风光光地驾临公主府。朝中大臣多有来此吃喜酒的。
我远远地看着,看着文武百姓跪在了天子脚下。不知道是谁扯了一下我,
我重重地跌坐在地上,吃痛地叫出了声。再抬眼去看时,薛怀已经将新娘迎出,
牵着她的手缓缓移步公主府。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刚刚看到他的目光越过人群,
朝我的方向隐隐投来一瞥,随即便没有了。他牵着她的手迈过马鞍,
在一众亲友的祝福声中拜天地。可惜我看不到了,
只听到清悦的唱礼声穿过喧闹回荡在黄昏的凉风中。明明是阳春三月天,
这凉风呼呼刮进了我心里。我看着眼前的公主府,楼阁殿宇精致气派,
像一位典雅的仙子隐在即将沉没的光里。这曾是我的公主府啊,父皇送我待嫁的府邸,
是我自己挑选的,如今物是人非。我浑身哆嗦着,无力地吐出一口,
殷红的血在手心里泛着黑光,我倒了下去。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一个俊朗的少年对着我笑。“等我回来呵!”飒爽的英姿消逝在日光里。那是出征前。
我盼星星盼月亮,他终于跟他的父亲打了胜仗回来。由于我的缘故,他被调到皇城当将军。
父皇去哪里,他就去哪里。我经常给父皇送汤,送点心,还不是为了看看他。
我时常和他挤眉弄眼。多好啊,一切还是从前的样子。可是一切美好又瞬间消失了,
我怎么都抓不住。我在黑夜里醒来。睁开眼睛,一群乞丐在照顾我。“谢谢啊,非亲非故的。
”我摸了摸口袋,身上一锭银子没有,要是从前我会撒上一把金子赏赐他们。
姜安宁再也不是从前的姜安宁了。我失去了一切。我趁着星光打算离开,
却有人打着一盏灯笼,朝我走来。我愣住,心中陡然不安。
却见一个熟悉的面庞乘着几分醉意而来。似醉非醉,眼神里倒有几分心疼看我,倏忽而过。
踌躇片刻,他还是将手里的东西给了我。是婚书。我一脸的茫然。打开婚书,
里面散发着淡淡的墨香。可我的心里怎么这么苦呢。我的手越发哆嗦,
喉咙里被噎着说不出话来。心里千万个为什么,化作一腔不可置信。薛怀想握我的手,
我撇开了。随即,他沉声道:“安宁,你自由了。你当离开这里。”我气急反笑,
半生的骄傲强撑着,眼中闪的泪珠,被我立即擦了去。婚书被我撕到粉碎撒向天空,
零星的碎片落到我的身上。存了最后一丝不甘,我质问道:“薛怀,
可有人逼着你成亲?”“无人。”冰冷的声音撕碎了我心房里最后一丝余温,
也终结了梁国公主最后的体面。我有些立不住,呼吸都十分困难,只好扶着身旁的一堵矮墙。
而他只留给我一个苍凉的转身。正当我要跌坐在地上时,他又回首补了一句。“离开长安吧。
”我用力捂住胸口,抓起衣服的指节泛着白,我想把这颗心掏出来。天上下起了雨,
而我再也不想流泪。我的亲人离开了我。我的爱人背叛了我。姜安宁的人生再也不安宁了。
4一群乞丐再次围住了我。冷雨中,将我搀扶了起来。我这才看清楚她们,全部都是女孩。
脏污的脸上,依稀可见清秀的模样,却又有些熟悉。“你们是谁?”我讶异地问道。
有一个稍显老成的女孩抹着眼泪哭诉道:“公主殿下,我是为您洒扫庭院的宫女昭儿,
这些都是和我一样宫变那天趁乱逃出来的姐妹。”“你可能不记得我,
但您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三年前我刚去宫里当差,被两个黑心太监欺负,是您明察秋毫,
救我于水火之中,还给我的家人寄去了一大笔救命的银钱。”“谢老天保佑,
公主您逃出来了。”她说着,就真的双手合十仰望苍天俯身磕了个头。
“我们出宫之后无处可依,又怕被坏人抓去,因此流落街头成为乞丐。”说到伤心处,
她们一个个啜泣起来,身上穿的宫装早已脏污不堪,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我打量了一下自己,
虽然今日穿着素净一些的衣裳,却是一样的落魄。“我如今已经不是什么公主了,
从前的称呼就算了吧。”我看着这些花儿一样年纪的宫女,都是被权力涡流卷进的不幸者,
不禁从心里生出无限的愧疚和疼惜来。“不如就姐妹相称吧。”“此地不宜久留,
我们还是先离开在做打算。”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
这些好不容易从地狱里捡了一条命回来的姑娘,最终还是没能逃过权贵的黑手。那天下午,
阳光极好。我当了我全部的首饰,盘下一家小小的铺面。打算给姐妹们开一间绣坊,
谋一条出路。能靠自己的双手生活,她们最是开心了。可就在去参观铺子的路上,
我们被权贵抓了去。***,当街抓人。被抓的有几十人,都是年轻姑娘。长安城内,
闻所未闻。窦昭总说我父皇是昏君。这抢来的天下,他治理的,也不怎么样。
5我们被抓进一所豪华的庄园里。被逼着换上了下人的装束。等我们出现在猎场上,
我才清醒地认识到,我们是用来做什么的。原来我们是权贵公子哥儿们用来消遣的猎物,
是他们练箭的活靶子。东家不是别人,正是窦昭的长子,窦文韬。他是那栋房子的主人。
当被饿了许久的狼从笼子里被放出来,我们这些可伶的女子挣扎着四处逃窜。
草场里充斥着尖锐的惊呼声和饿狼发出的低吼。今日我会死在这里吧。
过去尊贵的公主怎想过有一日会与野兽撕斗。纵使我从狼嘴逃生,窦文韬怎会留我性命。
我惊慌地趟过草丛的低洼水坑,却被一节枯枝绊倒。一匹狼在我头顶跃过,
站在我的对面与我对视。下一刻,昭儿挡在我的身前,用自己的身体喂了狼。“公主,
要好好活着。”那头狼狠狠地咬住了她的肩膀,那么痛苦的她,还不忘转过头来叮嘱我,
嘴角的血往下流。“不要啊,昭儿。”我真是个没用的公主。我只能爬起来拼命跑。此刻,
草场上再也没有***发出惊慌失措的叫喊声。都死光了,只剩下我。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那是***们的血,是我的姐妹们的血。耳边有呼呼的箭风掠过,有几匹狼应声倒下。
狼和人都是权贵手中的玩物。一匹狼从我的身侧袭来,拽着我的大腿将我拖行数米。
马上它就要咬断我的筋骨,将我的肉撕裂。我没有学过任何搏斗技能,头又沉又晕,
剧烈的疼痛将我击垮,手还在胡乱挣扎。却没想到狼一头栽倒在我的腿上。
周围晃动着几个人影,越来越近。他们好奇,这最后活下来的女子是谁。毕竟都死了,
还有什么意思呢。我支着胳膊,挣扎着坐起来,愤恨地看着这几位。
一颗鲜红的眉间痣映入窦文韬的眼帘。愣怔中,一件披风盖住了我的头。有人将我抱了起来。
“我走失的一个丫头而已。”声音似冰,是薛怀。“姐夫,你!”“这分明是姜安宁!
”他是皇戚,自然是认识我的。窦昭曾向父皇求娶我当他家的儿媳,被我回绝了。
自此他就恨我。剑锋磨过剑鞘的声音刺的我耳疼。薛怀却稳稳地抱着我,就那么几下,
就听见窦文韬的嚎叫声。“薛怀,你对得起我姐吗?”“薛怀,你给我等着!”离了老远,
窦文韬还在叫嚣。被狼咬过的伤口一直在流血,那些声音越来越远,
我终于无力地倒在了薛怀的怀里。6受了伤,还发着高烧,有许多日,我躺在床上,
意识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梦里,有个人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不停的说“对不起。
”我能感觉到有泪落到我的手背上,有些温热。我想甩开他的手,可是怎么都用不上力。
记忆不停地在脑海中闪回。父皇、母后、奶娘、昭儿,还有许多相伴很久的宫人,
曾经是多么甜蜜,后来又是那样痛苦。他们要我好好活下去,可是我是那样放不下他们。
直到有一日,我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是一个深山小院。我走出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