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晏知微,金针晏家唯一的传人。我用三年心血,为太后寿辰织就的《百鸟朝凤图》,
被我丈夫的义妹柳月儿,用一碗墨汁毁了。贡品被毁,是欺君之罪,整个家族都要陪葬。
可我的丈夫顾长庚,却只顾着扶起她,冷声斥我:“一件绣品而已,能有月儿的身子重要?
”为了给他那心尖人赔罪,他甚至逼我折断母亲的遗物——晏家世代相传的“定魂针”。
“咔嚓”一声,针断了,我十年的情爱与痴念,也碎了。我看着他护着怀里那个女人,
那是我十年夫妻从未见过的珍视。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也跟着断了。我突然笑出声。
“顾长庚,”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和离吧。”1“和离?
”顾长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晏知微,你又闹什么?我知道你不喜欢月儿,
但用这种方式逼我,太幼稚了。”他总是这样,把我的所有反抗都叫做“闹”。在他眼里,
我离了他,离了顾家,就活不下去。“姐姐,你别怪长庚哥,
都是我的错……”柳月儿从他怀里探出头,眼眶通红,“我……我给你跪下,
求你不要和长庚哥生分……”她说着就要跪。“月儿!”顾长庚立刻把她抱紧,转头怒视我,
“晏知微!你闹够了没有!月儿身子弱,你非要逼死她?”我看着他们抱在一起的样子,
一阵恶心。“我再说一遍,和离。”我的决绝激怒了他。柳月儿却拉了拉他的袖子,
小声说:“长庚哥,姐姐是气我毁了她的心血……姐姐,你罚我吧,
只要你别不要长庚哥……”她明着认错,实则句句都在说我小肚鸡肠。顾长庚听进去了。
他看着我,眼里闪过一丝残忍:“知微,既然月儿这么说了,我也不偏袒她。这样吧,
你不是最宝贝你娘留下的那套‘定魂针’吗?你当着月儿的面,把它折了,就算你替她受过,
这事就这么算了。”我猛地抬头。定魂针,是我晏家世代相传的宝贝,
是我娘临终前交到我手上的。针在,晏家的魂就在。他知道这套针对我意味着什么。现在,
他要我亲手折断它,去给一个毁了我前程的女人赔罪。这不只是羞辱,这是在剜我的心。
柳月儿躲在他身后,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原来这才是她的目的。毁了我的作品,
还要毁了我这个人。“长庚哥,不要……太贵重了……”柳月儿还在假惺惺地推辞。
顾长庚拍拍她的手,命令我:“晏知微,月儿大度,你别不识抬举。折了它,
我们还像以前一样。”我看着他那张陌生的脸,心疼到麻木。我扯出一个笑。“好。
”我只说了一个字。我转身,从妆台的锦盒里,取出那套晶莹的玉针。我当着他们的面,
捏住最长的那根。顾长庚眼神诧异,他大概以为我会哭闹求饶。我没有。我看着他,
用尽全身的力气,两指一错。“咔嚓——”一声脆响。针断了。我的心,也碎了。
2顾长庚愣住了,柳月儿脸上是藏不住的快意。我松开手,断针掉在地上。我没再看他们,
转身回房,收拾我的嫁妆。我的东西不多,成婚十年,最好的东西都当了,
拿去填补顾长庚生意的窟窿。打开陪嫁的紫檀木首饰盒,我自嘲地笑了。
里面只剩下几件寻常簪子。我伸手去拿盒子最底层的一对珍珠耳环,
指尖却碰到了一个微小的凸起。我下意识按了一下。“咔哒。”一声轻响,
首饰盒的底部弹出一个夹层。这盒子是我娘留给我的,我从不知道有这个秘密。我颤抖着手,
从里面取出一张泛黄的纸。展开。看清上面的字,我全身的血都凉了。是一份契约。
“立约人顾长庚,自愿入赘晏家,娶晏氏女晏知微为妻。婚后,需借助晏家之名与晏氏之技,
将锦绣阁发扬光大。待锦绣阁名满京城、资产过万之时,顾长庚需设法与晏氏和离,
以锦绣阁半数家产为聘,迎娶柳氏之女柳月儿为正妻。此约为证,特立此据。”落款人,
是顾长庚,和一个叫柳方氏的女人。日期,是我和他成婚的前一个月。
柳方氏……柳月儿……柳月儿的娘!轰的一声,我脑子里炸开了。我瞬间明白了。
从我嫁给他的那天起,我就是个工具,一块垫脚石。我的十年倾心扶持,我的十年掏心掏肺,
我熬坏的双眼,变卖的嫁妆……全都是契约上冷冰冰的条款。他对我所有的好,所有的情深,
都只是为了今天能更好地把我一脚踢开,用我的心血,去娶他真正的心上人!我一直以为,
柳月儿是半年前才出现的。原来不是。她才是早就定好的女主人,
我不过是替她占着位置的傻子。可笑!真是天大的可笑!我攥紧那张纸,指甲陷进肉里,
却感觉不到疼。一种极致的冰冷,从心脏蔓延到全身。我没有哭,反而低低笑起来。
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笑得眼泪奔涌而出。晏知微啊晏知微,你真是全天下最大的傻子!
3第二天一早,我拿着契约,直接去了顺天府。我没告他骗婚。我击鼓鸣冤,
哭诉家中进了贼,我娘留给我的一件极其重要的遗物被盗,就藏在我的嫁妆盒里。
府尹听说事关重大,立刻派了衙役跟我回府“搜查”。我带着官差回到顾家时,
顾长庚正和柳月儿在前厅用早饭。看见我身后的官差,他脸色一变:“晏知微,
你又发什么疯!”我没理他,当着所有下人和闻讯赶来看热闹的街坊邻居,
指着那个紫檀木嫁妆盒,对衙役说:“官爷,我怀疑窃贼将赃物藏在了这个盒子的夹层里,
请官爷当众开盒,为我做主!”“夹层?”顾长庚脸色惨白,厉声喝道,“***!
不准动!”他越阻止,周围的人越好奇。衙役得了我的“指引”,三两下就撬开了夹层。
那张泛黄的契约,暴露在所有人面前。“这是什么?”“好像是张契约?”周围议论纷纷。
一个眼尖的衙役拿起契约,大声念了出来。每念一个字,顾长庚的脸色就白一分。契约念完,
整个前厅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议论和鄙夷。“天哪!原来是入赘的!
”“为了娶小的,算计了发妻十年!”“狼心狗肺的东西!”那些鄙夷、嘲讽的目光,
像无数根针,扎在顾长庚身上。他引以为傲的体面,被撕得粉碎。柳月儿吓傻了,
躲在柱子后面发抖。我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心里一片平静。我从袖中拿出写好的和离书,
走到他面前,迎着他震惊、愤怒又恐惧的眼睛,把和离书摔在他脸上。“顾长庚,你自由了。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出这个让我恶心了十年的牢笼。4我和顾长庚和离,
成了京城最大的笑话。所有人都以为,我一个被赶出家门的弃妇,离了顾家,下场必定凄惨。
顾长庚也是这么想的。一个月后,京城丝绸商会举行宴会,决定来年的绸缎配额。
我作为晏家传人,也收到了请柬。宴会上,顾长庚意气风发,身边跟着打扮妖娆的柳月儿。
他看见我独自坐在角落,眼里全是轻蔑。宴会开始,商会会长,
一个跟顾长庚穿一条裤子的胖子,高声道:“晏家如今家主不明,我看,
今年的配额就取消吧!”满座哗然。没了配额,就等于被踢出了京城丝绸市场。
顾长庚站出来,假惺惺地说:“会长此言差矣。知微虽与我和离,但晏家绣艺不可断。
我顾某不才,愿暂代晏家主事人之位,接管晏家所有产业。”一片恭贺声响起。
他想吞了我晏家的一切!我冷冷看着他,没说话。就在这时,柳月儿端着酒向我走来,
半路脚下一崴,惊呼一声,撞倒了旁边侍女托盘上的一整套西域琉璃盏。
“哗啦——”价值千金的琉璃盏碎了一地。柳月儿立刻哭了起来,指着我:“晏小姐,
我知道你恨我,可你也不能推我啊!”我动都没动她一下。顾长庚立刻冲过来,
把她护在身后,厉声对我道:“晏知微!你还有完没完!来人,算算损失,让她赔!
”他又对账房大喊:“从今天起,停了她所有的月钱!我倒要看看,没了顾家,她拿什么赔!
”他要逼我当着全京城商贾的面,向他下跪求饶。所有人都幸灾乐祸地看着我。
柳月儿躲在顾长庚身后,嘴角是藏不住的得意。5管事很快报出价钱,三千两白银。
顾长庚抱着手臂,像看一只待宰的羔羊,声音里满是施舍:“知微,只要你现在跪下,
给月儿磕头认错,这笔钱,我替你出了。”我笑了。我从怀里,拿出一块木牌。
木牌通体乌黑,上面只刻着一朵祥云。我把木牌递给身边的丫鬟锦书。锦书点头,快步离去。
顾长庚冷笑:“怎么?想找人求情?今天谁来都没用!”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穿锦缎的胖子,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身后跟着两个抬着银箱的伙计。
“是四海通的钱掌柜!”有人惊呼。四海通,是大周朝最大的钱庄,富可敌国。
顾长庚愣了一下,以为是来找自己的,迎了上去:“钱掌柜,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钱掌柜看都没看他,径直穿过人群,走到我面前。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