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玲儿,生在甘肃省金山城,打我记事起,就有一双旁人没有的通灵眼,
能看见那些藏在寻常视野外的特殊存在。我看到的世界和别人看到的不一样。
那是我6岁的一年,有一天王奶奶的老花镜丢了,王奶奶蹲在她家大门口抹眼泪,
她说“那眼镜可是你王爷爷临走时留下的念想。”我看她怪可怜的,我自告奋勇帮她找,
我问王奶奶,你那天都干了些啥?王奶奶支支吾吾说:“做了很多事,
记忆犹新的就是把大门口,砍好的柴抱进柴房,第二天才发现眼镜不见的。”我摸了摸脑袋,
撇着嘴赶紧跑进她家柴房,在她家柴房里,看见一只巴掌大的灰虫正绕着最里面那堆干柴转,
吓我一跳。“王奶奶那有只大虫。”我用手指给她看,王奶奶一脸疑惑。“哪里有大虫?
奶奶看不见。”这时候大虫咧嘴一笑,“不伤害你别怕,过来这里,看好是这里。
”它转一圈就用触角碰一下柴火,在给我指示。我顺着它碰过的柴走去时,大虫消失了,
就是这次,我第一次发现我眼睛有大问题了。扒开柴火,果然在最底下的柴缝里,
找出了那副磨花了镜腿的老花镜。奶奶才记起来,“那天我抱柴,取下眼镜放柴上擦汗,
擦完口渴,又去厨房喝水去了,喝完水回来又继续抱柴,就在没带眼镜。
”王奶奶边说边接过眼镜,指腹反复蹭着镜腿上的刻痕,突然笑着摸我的头:“玲儿,
那不是虫,是你王爷爷变的,知道你心细,特地来帮你呢。”还有每次傍晚放学,
路边的狗尾草里总藏着些会发光的小动物——有的像半透明的小狐狸,
尾巴尖闪着蓝盈盈的光;有的像攥着爪子的小刺猬,背上的刺会轻轻晃,
落下来的光屑像星星。我指着它们,跟同学说“你看,好可爱”,可他们个个都皱着眉摇头,
说我“又在说胡话,是不是又发烧了”。只有奶奶不一样。每次我趴在她膝盖说这些,
她都会把我搂紧些,手指轻轻刮我鼻尖:“咱们玲儿眼睛亮,能看见旁人看不见的好东西。
爷爷在一旁听到了就插话说:“这叫通灵眼。”奶奶和爷爷带着紧张的神情,
严肃的告诉我:“一定记住,这些话别在外人跟前说,说出来会吓到她们。”再三叮嘱。
我是个善良的孩子,生怕伤害了她人,于是摇摇头说道“放心这是我们三人的小秘密,
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他们听完才会松口气。直到现在7岁,我的小秘密没其他人知道。
我边回忆,边采狗尾巴草,无意间嘴角上扬,心里的小喜悦还没散,
肚子不争气的叫了“咕—咕。”这里的夏天好热,像口倒扣的蒸锅,闷得人喘不过气。
但是也没影响一股香味飘来,我顺着香味跑过去,原来是李文杰家的老宅里传来的,
还看到来来往往的人,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笑容,院里摆满了酒席,一片喜庆。
难怪香飘十里。——突然身后的邻居说:“李文杰结婚十年了,直到今年才盼来这个儿子。
”突然想起,奶奶今天早晨把鸡蛋全染红了,说要带我看刚出生的宝宝。我也没想到,
那年七岁的我玲儿,瘦得能看清腕骨,不仅是来赴宴的客人,更是马家的救命恩人。
我“***”传出一阵脚步声,又转身向我家跑去。“正中午了奶奶,
好饿”奶奶端来一杯水,拿出她做的糕点让我吃,我狼吞虎咽,糕点是高粱做的,
洒了干韭菜叶,高粱的味道甜丝丝,细嚼后又有韭菜香,太美味了。吃饱喝足,
我跟着奶奶蹦蹦跳跳往李家去。路上又有一堆人议论“李家世代经商,人品很好,也很有钱,
但是人丁稀少,李文杰那一代就一个孩子,李文杰和她老婆宋莲萍结婚很久了一直没孩子,
这次迎来的还是个大胖小子,肯定大办满月宴。”“可不是嘛!跟他同时间结婚的人,
孩子都能上学了。”奶奶也不认识,也没打招呼。提着装着贺礼的竹篮子里是染红的鸡蛋。
笑眼弯弯地劝:“你呀,病的是身子,不是性子,慢些走,红鸡蛋又不会飞。
”因为我爱感冒晕倒,常常生病,这个村子的人都知道,所以奶奶才这么说。奶奶年近六十,
齐肩的头发已有些花白,一件合身的黑色外套裹着身子,却掩盖不住她精神抖擞的模样。
李家离我家只有五十米远。又听到几个人说,“李文杰结婚这十年间,也生过两胎女儿,
可惜都没留住,如今总算盼来个儿子,也算是老来得子,她们嗓门真大,
我听得缩了缩脖子——奶奶说过小孩子留不住是‘命薄’可李文杰家人那么好,
怎么会……正想着,奶奶已经拉着我到了老宅门口。到了老宅门口,
早已堵满了来参加满月宴的亲朋好友,还有邻居,其他村的人也来了很多。
我小心地跟在人群后面,生怕被谁绊倒,大人们见了,也纷纷笑着让开一条路,
奶奶紧随其后跟了进来。“玲儿,过去道喜。”奶奶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清了清嗓子,
看了看登礼的地方没有李叔,在院里苹果树下看见了李叔,大声喊:“李叔,恭喜添丁!
祝小弟弟健健康康!”声音脆生生的,惹得满院人都笑了起来。李叔笑着摆了摆手。喊完喜,
要登礼的奶奶还在排队呢,我转身看见东屋里出来了很多人,
有几个婶子说:“这孩子白白胖胖,头发齐肩发,不像一个月,倒像三个月的娃娃。
”奶奶登完礼过来拉住我的手,我问奶奶:“这么多人为什么从东屋出来,
东屋为什么挂窗帘和门帘?这可是夏天啊!”奶奶说:“婴儿和产妇不能被风吹。
”婴儿原来在东屋,我的小心思藏不住了,“我也想看婴儿!”“走吧!奶奶带你去。
”我便溜进了东屋。炕上铺着新褥子,小婴儿被裹在红包被里,小脸粉嘟嘟的,
像块揉好的粉面团。我踮着脚凑过去,想把自己编的草蚱蜢递到他跟前,
余光却突然瞥见炕和衣柜的缝隙之间,
蹲着一条两米多高发着白光的大白虫——那大虫子粗得一个大人都合抱不住,通体雪白,
没有鼻子也没有眉毛,只有两只不大不小的眼睛黑得发亮,一张小嘴发红,它在那一动不动,
我定睛看了几秒后,它才发出一声拖得长长的脆响:“后——悔——。”它喊的很慢,
声音却很洪亮,一喊“后悔”时身上的白绒毛根根竖起。像冻住的棉絮。瞳孔微微发抖,
眼皮一伸一缩。胖乎乎的身体一直在摇动。身体一直焕发白光。我眨了眨眼,没觉得害怕,
反倒觉得新奇。哪里来的大白虫?正在想时,那大白虫仰头看了一眼房顶,又转头望向我,
小嘴喊“后悔”的次数快了一些,瞳孔都在发抖、眼皮一收一缩。啊,它怎么这么可爱?
浑身白白净净,眼睛忽闪忽闪的,一点都不吓人。我忍不住想:能不能去摸一下它呀,
我摸它时,它会不会咬我呢?我被大白虫憨萌的外表吸引,
根本不明白它“喊后悔”是什么意思。思绪万千。没过多久,白虫比刚才的叫声更激烈了,
小半个身子都仰向房顶,接着又望向我,仰头、看我的动作比之前快了不少,
身体从发白光变成发黄光了。瞳孔发抖的频率又快了点,眼皮收缩也快了。
我心里犯起嘀咕:天呐,它不会是雪人变的呢?可雪人怎么会叫呢?
而且它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呀?难不成房顶藏着啥会伤着小弟弟的东西?
它朝房顶望、又盯着我的模样,莫不是在跟我求救,或是想提醒我什么?“奶奶,
您瞧那条两米高的大白虫!”我扯了扯奶奶的袖子,笑着指给她看。
奶奶正把红包往婴儿的枕头底下放,听见我的话,回头看了眼老式衣柜,
蹲下身小声说“玲儿乖,上次你说看见的‘红衣服阿姨’,最后不就是晒的被单吗?
今天人多,是好日子,别乱讲。”说完向大家微笑的点了点头。
周围好多妇人齐刷刷看向柜子,又朝我望过来,目光里带着点笑意,却也掺着几分指责,
产妇看了我一眼,抿抿嘴啥也没说,这个神情耐人寻味,又去和其她人聊天了。
所有人都无所谓的态度?我脸颊一热,把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就算说了,
她们万一看不见了,那就完了,不了解真实情况,还要怪我添乱。
奶奶又小声说:“玲儿看到啥了别声张,回家讲给奶奶听,奶奶永远相信玲儿,
这里人多嘴杂。我眨着大眼睛,明白奶奶的意思,她怕再说宋莲萍阿姨不高兴,
毕竟人家刚满月,也图吉利,我说的话题有点尴尬。再抬头时,那只大白虫还蹲在原地,
嘴巴开合的节奏更快了,“后悔”声音掺了点尖响,眼皮收缩的速度也加快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