勺子掉在骨瓷碟子上的那声脆响,像颗投入死水里的石子,激得苏晓一个激灵。指尖被江屿舌尖擦过的地方还残留着那种温热湿软的触感,一路麻到头皮;右边嘴角被沈聿拇指蹭过的地方更是像被烙铁烫了一下,那点酥麻直往心里钻。
两只手腕还分别被攥着,温度透过皮肤源源不断地传过来,烫得吓人。
“你…你们……”苏晓舌头打结,脑子里一团浆糊,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活像只被捏住了后颈皮,吓傻了的猫。
“我们怎么了?”江屿慢条斯理地直起身,抽了张纸巾擦手,嘴角那点笑意就没下去过,仿佛刚才那个做出惊人举动的不是他。
沈聿更过分,手臂还环在她身后的沙发靠背上,整个人懒洋洋地陷进去,侧着头看她,眼神黑沉沉的,带着点戏谑:“蛋糕不吃?不是你最爱的巧克力熔岩么?”
吃?还吃个屁!
苏晓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动作幅度大得差点把桌上的水杯带倒。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咚地狂跳,震得她耳膜发疼,脸上的热度能煎鸡蛋。
“我、我吃饱了!突然想起来作业还没写!再见!”她语无伦次,手脚并用地想从卡座里爬出去。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沈聿的长腿随意地支棱着,江屿也恰好侧了侧身,两人看似无意,却精准地封住了她所有能溜出去的缝隙。
“急什么?”沈聿挑眉,“刚才不是还说,眼里只有我们俩?”
“就是,”江屿附和,声音温柔得像掺了蜜,“宝宝,作业我们可以帮你写。现在,先聊聊。”
聊聊?聊什么?
苏晓欲哭无泪,屁股被迫又坐回原地,身体绷得紧紧的,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她感觉自己成了被两只顶级猎食者圈在领地里的可怜猎物,呼吸间全是他们身上熟悉又此刻显得无比危险的气息。
“聊…聊什么?”她声音发虚,眼神飘忽,就是不敢看他们。
“聊聊,”江屿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像是在思考,“下次再打这种赌,该怎么办。”
沈聿哼笑一声,接话:“或者,聊聊怎么让你长长记性。”
苏晓头皮一麻。长记性?这词从这俩家伙嘴里说出来,通常都没什么好事。小时候她偷吃沈聿藏起来的糖,被他追着弹了一下午脑崩儿;弄坏了江屿拼了半个月的模型,被迫给他当了一个月的小丫鬟端茶送水。
可现在……都不是小孩子了!这“长记性”的方式,听起来就非常不单纯!非常成人向!
她下意识地并拢双腿,双手护在胸前,一脸警惕:“你们别乱来啊!这里是公共场所!”
沈聿和江屿对视一眼,同时笑了。沈聿笑得肩膀微抖,江屿则笑得眼睛弯弯。
“想什么呢?”沈聿伸手,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江屿点头,一本正经:“我们可是正经人。”
苏晓:“……”我信你们个鬼!
但被他们这么一打岔,刚才那让人窒息的心动暧昧气氛倒是冲淡了不少,虽然心跳还是快,但至少能喘上气了。
她撇撇嘴,重新拿起勺子,恶狠狠地挖了一大块蛋糕塞进嘴里,含糊道:“反正…反正没有下次了!我发誓!”
巧克力酱浓郁微苦的香甜在嘴里化开,稍稍安抚了她受惊的小心脏。
沈聿看着她鼓鼓的腮帮子,像只仓鼠,眼神软了一瞬,伸手把她额前蹭乱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最好没有。”
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廓,又是一阵微妙的痒。
苏晓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
江屿则把那份多加芒果的白雪黑糯米推到她面前:“尝尝这个,甜的能压惊。”
两人一左一右,一个给她别头发,一个给她推甜品,动作自然亲昵,仿佛刚才那段让人面红耳赤的插曲从未发生。
苏晓闷头吃甜品,不敢再瞎撩拨。这俩祖宗今天明显不对劲,她还是暂时夹起尾巴做人为妙。
一份甜品吃得心惊肉跳又莫名甜蜜。等她终于吃完最后一口芒果,沈聿和江屿几乎同时站起身。
“走吧。”
“送你回家。”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又互相看了一眼。
苏晓缩了缩脖子,乖乖跟着站起来。
夕阳已经落下大半,天色染上暖昧的橙紫。三个人并排走在回家的路上,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
和往常一样,她走在中间。但又和往常不一样。
她甚至能清晰地闻到左边沈聿身上淡淡的烟草薄荷味,右边江屿身上清爽的皂角香。两种味道交织在一起,霸道地侵占她的感官。
路上偶尔有相识的同学经过,看到他们三个,眼神都变得有些微妙和好奇。
“啧,又黏在一起啊?”有男生吹着口哨调侃。
沈聿一个冷眼扫过去,对方立马噤声,讪讪地溜了。
江屿则微笑着对另一个好奇打量他们的女生点头示意,那女生瞬间红了脸,快步走开。
苏晓默默看着,心里那种“完蛋了”的感觉又冒了出来。好像……全世界都看出他们之间不对劲了,只有她之前还在傻乎乎地以为大家是纯哥们儿。
快到小区门口时,远远看见那个叫林叙的转校生正站在路边便利店门口,似乎在等人。
苏晓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想低头装没看见。
可惜,晚了。
林叙也看到了他们。他的视线在他们三个身上扫过,尤其是在一起走路的距离上停顿了一秒,然后面无表情地转开了头,推开便利店的门走了进去。
那眼神,冷淡又疏离,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鄙夷?
苏晓心里莫名有点堵,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看什么?”沈聿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点冷意。
“没什么。”苏晓赶紧收回视线。
江屿轻轻笑了一声,声音温温和和的:“不专心。”
苏晓后背一凉,立刻挺直腰板,目不斜视:“我很专心!我家快到了!你们不用送了!再见!”
她说完就想跑。
两只手同时被抓住。
沈聿捏着她的左手手腕,江屿握着她的右手手指。
“明天早上,”沈聿盯着她,“老地方,等我们一起吃早饭。”
“别想自己先溜。”江屿补充,指尖在她手心里轻轻挠了一下。
苏晓被那一下挠得心尖发颤,忙不迭地点头:“知道啦知道啦!等你们!绝对等!”
两人这才满意地松开手。
苏晓如蒙大赦,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小区大门,直到跑到自家楼下,才敢回头看一眼。
夕阳完全沉了下去,天边只剩下最后一点霞光。沈聿和江屿还站在原地,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她这边。昏暗的光线模糊了他们的表情,但苏晓能感觉到那两道目光,沉沉的,牢牢地锁在她身上。
她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赶紧扭头噔噔噔跑上了楼。
背靠着自家防盗门,苏晓大口喘着气,脸上热得能煮鸡蛋。
完了。
这下真的完了。
她摸着似乎还残留着触感的指尖和嘴角,欲哭无泪。
这俩竹马,好像真的不打算再跟她做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