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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仙祠在泥洼镇外的乱葬岗旁,断壁残垣上爬满了枯藤,祠堂门口的石狮子缺了半边脸,嘴里还卡着半块白骨,风一吹过,梁上的破瓦片“哗啦”作响,像是有人在暗处磨牙,寻常镇民别说靠近,就连提都不愿提起这个地方。

阿乞却没觉得怕。他当乞丐的这五年,饿极了的时候,连乱葬岗里的野狗都抢过食,比起那些会咬人的畜生,这空荡荡的破祠堂,反倒让他觉得安心些。他攥着怀里的天元鼎,踩着没脚踝的杂草,一步步走到祠堂门口,刚要抬脚进去,裤脚突然被什么东西勾住了。

低头一看,是一截露在土外的棺木残骸,朽坏的木板上还缠着几根散乱的头发。阿乞皱了皱眉,抬脚把木板踢到一边,刚走两步,又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个趔趄,差点摔在满是灰尘的供桌上——供桌早就塌了半边,桌面上积着厚厚的灰,只有中间一道深深的凹槽,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了许多年。

昨天他就是在这供桌底下摸到的天元鼎。

阿乞蹲下身,手指拂过供桌下的泥土,除了几粒碎石,什么都没有。他又绕着祠堂转了一圈,墙壁上满是蛛网和剥落的壁画,只能隐约看到画着几个穿长袍的人,像是在围着什么东西炼丹,可画面太模糊,根本看不清细节。祠堂最里面有个坍塌的神台,神台旁立着一块断碑,碑上刻着字,可大部分字都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只有几个笔画简单的字能勉强辨认。

阿乞不识字,却还是凑过去,用手指摸着碑上的刻痕。指尖刚碰到石碑,怀里的天元鼎突然又热了起来,比刚才在巷子里时更烫些,像是揣了个刚烤好的红薯。他赶紧把鼎掏出来,只见鼎身的暗金色又亮了几分,鼎底对着断碑的方向,竟隐隐透出一道极细的金光,像根线似的,连在了断碑上。

“这是怎么回事?”阿乞盯着那道金光,伸手想去碰,可手指刚碰到金光,金光就像受惊的蝴蝶似的,瞬间消失了,天元鼎也恢复了之前的温度,不再发烫。

他愣了愣,又把鼎凑到断碑旁,可这次不管怎么试,鼎都没再发出金光。阿乞挠了挠头,把鼎重新揣好,又看了看断碑,心里琢磨着:难道这石碑和鼎有什么关系?可他连碑上的字都不认识,就算有关系,也弄不明白。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祠堂外突然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踩过杂草。阿乞心里一紧,赶紧躲到了坍塌的神台后面,屏住了呼吸——这荒郊野外的,除了他这个走投无路的乞丐,还会有谁来落仙祠?

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就到了祠堂门口。阿乞从神台的缝隙里往外看,只见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站在门口,斗篷的帽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点苍白的下巴。那人手里拿着个罗盘,低头看了一眼,又抬头扫视着祠堂,目光在供桌和断碑上停留了片刻,最后停在了神台的方向。

阿乞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赶紧往神台后面缩了缩,生怕被对方发现。他能听到那人的脚步声慢慢走进祠堂,每一步都踩得很轻,却像踩在他的心上一样,让他浑身发紧。

“奇怪,明明感应到元气波动,怎么会没有?”黑衣人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像是喉咙里卡了沙子,“难道是我找错地方了?”

他走到供桌旁,蹲下身,手指在供桌下的泥土里摸索着,动作很轻,却很仔细。阿乞看着他的手,那是一只很白的手,指甲修剪得很整齐,和他这双满是老茧和伤口的手比起来,简直像是两个人的。

黑衣人摸了半天,没摸到什么,又站起身,走到断碑旁,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子,倒出一点红色的粉末,撒在了断碑上。粉末刚碰到石碑,就发出“滋滋”的声响,碑上模糊的字迹竟慢慢清晰了几分。阿乞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些突然清晰的字,虽然还是不认识,却能感觉到那些字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威严。

黑衣人盯着碑上的字,嘴里念念有词:“天元鼎……落仙祠……聚气……难道鼎真的在这里?”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又带着一丝疑惑,“可为什么找不到?难道被人拿走了?”

阿乞听到“天元鼎”三个字,心里猛地一跳——原来这个铜疙瘩叫天元鼎?这人是来抢鼎的?他赶紧把怀里的鼎抱得更紧,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黑衣人又在祠堂里转了一圈,连神台后面都扫了一眼,幸好阿乞躲得深,又借着神台残骸的遮挡,才没被发现。黑衣人找了半天,还是没找到鼎的踪迹,不由得有些烦躁,抬手扯了扯斗篷的帽子,露出了一点额头——额头上有一道暗红色的疤痕,从眉心一直延伸到太阳穴,看着有些吓人。

“不可能,元气波动明明是从这里传出去的,怎么会没有?”黑衣人低声骂了一句,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罗盘,罗盘上的指针转了两圈,最后竟指向了祠堂外的方向,“难道鼎被人带出祠堂了?”

他犹豫了一下,转身朝着祠堂外走去,脚步声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杂草丛中。

阿乞在神台后面躲了很久,直到听不到任何声音,才敢慢慢探出头来。他看着祠堂门口,心里还在发慌——那个黑衣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肯定是冲着天元鼎来的。要是刚才被他发现,自己恐怕早就没命了。

他不敢再待下去,赶紧从神台后面出来,朝着祠堂外跑去。刚跑出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哗啦”一声响,回头一看,只见祠堂里的断碑突然裂开了一道缝,缝里透出一丝微弱的金光,和刚才天元鼎发出的金光一模一样。可那金光只亮了一瞬,就消失了,断碑也恢复了原样,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阿乞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他不敢再回头,拔腿就往泥洼镇的方向跑,怀里的天元鼎贴着胸口,传来温和的暖意,可他却觉得浑身发冷——那个黑衣人肯定还会再来,说不定还会带更多人来。他必须赶紧想办法,不然迟早会被他们找到。

回到泥洼镇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镇里的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只有几条偏僻的小巷还黑漆漆的。阿乞不敢去之前住的草垛,怕被李四他们找到,也怕遇到那个黑衣人,只好绕到镇子最东边的破庙里。

破庙早就没人住了,屋顶漏着洞,神像也塌了半边,只有角落里还能勉强遮风挡雨。阿乞找了些干草铺在地上,蜷缩在角落里,怀里紧紧抱着天元鼎。他太累了,刚才在落仙祠受的惊吓,加上一路跑来的疲惫,让他眼皮越来越重,可他却不敢睡——他总觉得那个黑衣人还在附近,正盯着他怀里的鼎。

不知过了多久,阿乞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的时候,怀里的天元鼎突然又热了起来。这次的热度和之前不一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鼎里翻腾,鼎身的暗金色越来越亮,最后竟在鼎底映出了一个小小的图案——图案是个圆形的阵图,阵图里刻着几个小小的字,和断碑上的字很像。

阿乞惊醒过来,看着鼎底的图案,心里又惊又奇。他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鼎底的图案,指尖刚碰到,图案就像是活过来一样,顺着他的手指爬了上来,沿着胳膊一路往上,最后停在了他的胸口,化作一道暖流,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阿乞只觉得浑身一暖,像是泡在了热水里,之前被李四踹疼的肚子,还有被黄狗咬到的伤口,都不再疼了。他甚至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气,比之前饿肚子的时候,还有力气得多。

“这鼎……居然这么厉害?”阿乞喃喃自语,捧着天元鼎,眼睛里满是惊喜。他之前只觉得这鼎能驱狗、能止痛,没想到还能给人力气。要是有了这力气,以后就不用再怕李四他们这些地痞了,也不用再怕饿肚子了。

可他刚高兴了没一会儿,就想到了那个黑衣人。那个黑衣人肯定知道天元鼎的厉害,肯定还会再来找他。他现在有了点力气,可根本不会武功,要是真遇到黑衣人,还是打不过。

“不行,我得赶紧离开这里。”阿乞心里打定主意,“泥洼镇不能待了,得去别的地方。”

他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可他知道,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他把天元鼎紧紧揣在怀里,又找了块破布,把鼎裹了起来,藏在衣服最里面,不让别人看见。然后,他从破庙里找了根结实的木棍,当作武器,又把角落里剩下的半块干硬的饼子揣进怀里,当作路上的干粮。

做完这一切,阿乞深吸一口气,推开破庙的门,走进了黑漆漆的小巷里。夜色很浓,天上没有月亮,只有几颗星星在云层里忽明忽暗。他沿着小巷,一步步朝着镇外的方向走去,脚步比白天的时候更坚定了些。

他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在等着他,也不知道这条路能走多久,可他知道,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每天只想着混口饭吃,等着被人欺负。他怀里揣着的,不仅是一个能给他力气的鼎,更是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就在阿乞走出泥洼镇的时候,镇外的一棵大树上,那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正站在树枝上,看着阿乞远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哨子,吹了一声低沉的哨音,很快,从黑暗里跑出几个同样穿着黑斗篷的人,单膝跪在他面前。

“堂主,找到鼎的下落了?”其中一个人问道。

黑衣人点了点头,目光盯着阿乞远去的方向,声音沙哑:“鼎就在那个乞丐身上。没想到百年难寻的天元鼎,居然落在了这么个废物手里。看来,咱们幽冥宫的机缘,终于到了。”

他顿了顿,又说道:“别惊动他,跟着他。等他走出这片荒郊,再动手。记住,一定要把鼎完整地拿回来,要是出了差错,你们知道后果。”

“是!”几个黑衣人齐声应道,起身朝着阿乞远去的方向追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黑衣人站在树枝上,看着手下消失的方向,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嘴角的冷笑更浓了:“天元鼎,终于要到手了。有了这鼎,宫主就能一统武林,到时候,整个江湖,都要听我们幽冥宫的!”

风一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附和他的话。而此刻的阿乞,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幽冥宫的人盯上了,他只是攥着手里的木棍,揣着怀里的天元鼎,一步步朝着未知的远方走去。他的江湖路,才刚刚开始,而危险,已经悄悄跟在了他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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