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三岁那年,被亲爷爷卖了五千大洋,换一纸婚书,
嫁给三十八岁、逼死六房妻妾的绸缎庄少东家。**他们说,这是命。可我偏不信。
我不做新娘,也不做棋子。我要做——**执棋的人**。---1天是灰的。
不是暴雨将至的黑云压城,也不是晨雾未散的朦胧,而是那种积了十年尘、洗不净的脏灰,
像一块蒙油的破布,死死罩在整座城上,连阳光都透不进一丝暖意。风卷着尘土,扑在脸上,
带着乞儿的哭声、车马的嘶鸣,还有那些衣不蔽体的孩子空洞的眼神。
我站在“顾记绸缎庄”红漆斑驳的门口,望着这人间,心口像压了块生铁。我叫顾小婉。
十三岁。爹娘早亡,只剩我和爷爷相依为命。他教我识字、算账、看人脸色,
也教我一句话——**“生意场上,没有眼泪,只有银元。”**这话,我听了一千遍,
背得滚瓜烂熟。可直到那天,我才真正懂了它的重量。那日,我正低头核对账本,
指尖划过一串串数字,像在数命。布匹进价、人工开销、房租、税银……每一笔都像刀,
割在我心上。这年头,洋布冲击,洋行压价,连最老实的裁布的裁缝都开始用“东洋货”了。
我咬着笔杆,一算,又亏了。爷爷端着茶杯走来,瞥了我一眼:“又算?
”我点头:“上月亏了三十七块二毛。”他冷笑:“你算得再准,也救不了这破店。
”我没说话。我知道他说得对。可我不甘心。我从小就知道,我不能像别的女孩那样,
乖乖绣花、等嫁人、生孩子、伺候公婆。我得活,还得活得比男人强。所以我五岁识字,
七岁算账,九岁就能分辨“苏绣”与“杭缎”的差别。我翻烂了三本《商贾心法》,
背熟了所有布料行情,甚至能闭眼摸出一匹布的产地、年份、染料。
我比任何一个账房都精明。可爷爷从不夸我。他只说:“你是个女娃,再聪明,
也不过是块料,得由人来裁。”那天下午,他破天荒地笑了。笑得像春风吹过枯井,
干巴巴的,却透着诡异的暖。“小婉啊,”他拍我肩膀,声音轻得像在哄孩子,“你有福了。
”我抬头,看见他眼里闪着光,不是慈爱,是贪婪。“王记绸缎庄的少东家王明轩,要娶你。
”我愣在原地,像被雷劈中。2王明轩?
那个三十八岁、背地里逼死六家小铺、连亲叔都敢坑的男人?“你疯了?”我脱口而出。
爷爷脸一沉:“放肆!”我咬住唇,指甲掐进掌心,疼得清醒。
“他……他不是刚娶了第七房姨太?”“死了。”爷爷冷笑,“难产死的,
肚里还揣着个没出世的。”我胃里一阵翻涌。“聘礼五千大洋。”他声音陡然拔高,“小婉,
五千大洋!够买下三条街的铺子!顾家翻身的机会,就靠你了!”我愣在原地,像被钉住。
五千大洋。我十三岁,就值五千大洋。不是因为我聪明,不是因为我能干,
不是因为我救过这个家三回,而是因为——**我是个母的,可以被卖**。
我忽然想起娘死前的话。她躺在病床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拉着我的手说:“小婉,
别让人把你当东西。你不是货,你是人。”可现在,我连人也不是了。我是商品,是***,
是爷爷手里一张可以换钱的牌。我低头,看见自己洗得发白的布鞋,鞋尖破了个洞,
露出半截脚趾。指甲缝里还沾着墨汁,那是我刚算完账留下的。我忽然笑了。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原来,我这么努力,不是为了活,是为了——**更好地被卖掉**。
3那一夜,我躺在硬板床上,听着窗外风声,像无数冤魂在哭。眼泪无声地流,湿了枕巾,
却浇不灭心里那团火。凭什么?我不过是个孩子,却要被当成货物,明码标价,
塞进一个禽兽的婚房?我算了十多年的账,到头来,我的命,也不过是一笔生意?我不嫁。
我绝不认命。我要翻盘。可怎么翻?爷爷铁了心,王家势力滔天,我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
拿什么对抗?我咬着被角,牙齿发酸。忽然,灵光乍现——**既然你们把我当商品,
那我就当个“卖家”。**我不做新娘,我要做**媒婆**。先给爷爷找个“老伴”,
转移他的注意力,再借势搅黄这门亲事。我要让他知道,我不是他手里可以随意交易的***,
而是能反手将他将死的棋手。4第二天,我端着茶,乖巧地对爷爷说:“爷爷,
您一个人孤单,孙女想给您找个奶奶。”爷爷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你个小丫头,懂什么?
王家的聘礼都收了,婚事板上钉钉!你安分点,等着做少奶奶吧。”我低头一笑,
心里却冷笑:**板上钉钉?那我就掀了这张桌子。**我开始满城奔走。去寺庙,
跟香客攀谈;去茶楼,听人闲聊;甚至,我去了城西那条最乱的巷子——**妓院门口**。
我知道那是下九流,可乱世之中,体面救不了命。我躲在暗处,偷偷记下进出的妇人模样。
就在我记到第三个名字时,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巷口。长袍马褂,面容温文尔雅,
眼神却如毒蛇般。王明轩。“顾小姐,”他声音温和,“在这儿做什么?”我心里一紧,
随即扬起笑脸:“王少爷,我在给爷爷找老伴呢。您见多识广,不如帮帮忙?”他眯起眼,
嘴角微扬:“小婉,你这是在玩火。”我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王少爷,您说错了。
我是在点灯——照亮你们藏在黑暗里的嘴脸。”他脸色微变,拂袖离去。5接下来的日子,
王明轩竟“热心”起来,频频给我介绍“合适人选”。可我一眼就看穿——全是他的眼线。
一位是王家远房表姨,眼神精明,开口就问爷爷的财产状况;一位是商会会长的遗孀,
言语间总试探王家对我婚事的态度;还有一位,竟是他暗地里养的外室,
故意在我面前哭诉“命苦”。我装作天真,热情相待,每见一人,
便在她们面前“无意”夸王明轩:“王少爷可体贴了,就是脾气急,
前两天还把账房先生打出了血……”“不过我家小石头就不同了,虽然穷,但心善。
”我故意提起小石头——那个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总在铺子外偷看我的少年。消息传得很快。
没几天,王家大宅就炸了锅。王老爷怒骂王明轩:“你被个小丫头耍得团团转,还笑嘻嘻?
她根本不是找奶奶,是在羞辱你!”我站在绸缎店门口,听着伙计绘声绘色地讲,嘴角微扬。
**反向利用,借刀杀人。**我不仅要搅黄婚事,还要让他颜面扫地。6可就在我得意时,
小石头消失了。那天,我刚从王家回来,就看见他站在门口,眼神落寞。“小婉,
你要嫁给王明轩了?”我点头又摇头:“我在想办法。”他苦笑:“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姑娘,
不该被拖累。”说完,转身就跑。我追,没追上。第二天一早,伙计说看见他去了码头。
我疯了一样冲向江边。远远地,一艘船正缓缓离岸。甲板上,那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船尾,
望着这边。“小石头——!”我嘶喊,声音被江风撕碎。船越行越远,
最终消失在灰蒙蒙的江面。我跪在岸边,泪水决堤。可我没时间哭。王明轩的阴影,
正一步步逼近。7回到店里,我翻出账本,一页页核对。王家的生意,表面光鲜,
实则漏洞百出。他们压价吞并小铺,勾结官府打压对手,手段阴狠。
我忽然想到——**账本,是王家的命门,也可能是我的刀。**那晚,我潜入爷爷书房,
翻出一个尘封的旧账本。月光下,我一页页翻看,冷汗直流。王家这些年,
靠阴谋诡计吞并了**十三家商铺**,每一家都签了“自愿转让”契约,
实则被逼到家破人亡。**证据,全在这里。**我连夜行动,找到那些受害商家的后代。
“看,这是王家的罪证。”我把账本递过去,“他们毁了你们的家,现在,又要毁我的。
”那些人看着账本,眼眶发红,拳头紧握。“顾小姐,我们听你的。”8第三天,
爷爷下了最后通牒:“三天内找不到‘奶奶’,就准备嫁妆。”我点头,转身出门。当天,
我找到城中富孀赵姨娘,开门见山:“赵姨,我愿出一万大洋,
请您出面做我爷爷的‘未婚妻’。”她冷笑:“你拿什么担保?
”我把顾记绸缎庄的地契拍在桌上:“店归您,钱归您,只求您拖住王家。
”她盯着我看了许久,终于点头。消息一出,全城哗然。“顾家小姐要卖店娶奶奶?
”“王家少东家气得砸了书房!”王明轩终于坐不住了。他买通街坊,
散播谣言:“顾小姐行为不端,配不上王家。”他封锁货源,逼我断货。
爷爷急得拍桌:“小婉,再这样下去,店就没了!”我冷笑:“那就让它没了。”当夜,
我带着账本和十三位商家代表,闯入商会大会。台上,
王明轩正得意洋洋地亮出一份契约——“这是顾家当年签下的娃娃亲,违约需赔五万大洋!
”全场哗然。爷爷瘫坐,脸色惨白。我却笑了。我走上台,举起那份旧账本,
声音清亮:“各位,王家说我违约要赔五万大洋。可他们用阴谋吞并十三家商铺,
逼死五条人命,又该赔多少?”我翻开一页页证据,声音越来越响:“赵家绸缎铺,
被他们以‘火灾’为由低价强买!”“李家茶行,因他们散播‘毒茶’谣言倒闭!
”“还有我母亲的娘家,被他们逼得投河自尽!”台下死寂。我转身,面对众人,
一字一句:“今天,我宣布——顾记绸缎庄,即日起改为‘女子商会’。我,顾小婉,
十三岁,任首届会长。从今往后,我要让所有被压迫的女人,都有能力养活自己,掌控人生!
”话音未落,一位妇人站起,递上支票:“顾小姐,我投五百大洋。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王明轩脸色铁青,想开口,却被商会会长拦下:“王少,
众怒难犯。”婚约,取消。赔偿,作废。9数日后,他离开城的那天,我在街头遇见他。
“顾小婉,”他回头,眼神复杂,“我低估了你。”我淡淡一笑:“你不是低估我,
是低估了女人。”他沉默良久,点头离去。我知道,这场战争,我赢了。但,尚未停息。
10王明轩走后,城里安静了三天。可我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爷爷把我叫到书房,脸色阴沉得像要下雨。“你疯了?”他拍桌怒吼,“把店卖了?
还改成什么‘女子商会’?你知不知道那地契值多少钱?那是顾家三代的心血!
”我站在他面前,低着头,像从前无数次那样。可这一次,我的脊梁是直的。“爷爷,
”我轻声说,“那地契,是您签的。您收了王家的聘礼,就等于把我也卖了。可我不认。
我宁可把店毁了,也不做王家的玩物。”他愣住,随即冷笑:“你毁?你毁得了什么?
你不过是个丫头,连字都写不全!”我抬头,直视他:“我写不全?那您告诉我,
王家吞并‘李记茶行’时,用的假账是谁做的?‘赵家绸缎铺’的‘自愿转让书’,
又是谁伪造的笔迹?”爷爷脸色骤变:“你……你从哪儿知道的?
”我从袖中抽出一份泛黄的纸页,轻轻放在桌上。“这是您十年前,
亲手写给王家的‘合作备忘录’。上面写着:‘顾某愿助王家清理同业,
条件:分得三成利润,外加李记茶行地皮’。”我盯着他,一字一句:“您为了钱,
帮王家害人。现在,又要为了钱,把我卖了。您说,我毁不了什么?”他瘫坐在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