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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梵沉默了很久,终于对身后的小内侍说了句:“取玉续膏过来。”


小内侍飞似地跑进文华殿里头,很快拿着一瓶药膏出来。


陆梵接过药膏瓶,放在手里看了一下,递给她:“消肿止痛,抹在伤处。”


苏翩语看了一眼有些眼熟的药膏瓶,脸色有些发白。


过往的不好回忆瞬间被勾起来。


第一次与陆梵风流时太意外,她没有半点心理准备,痛得要命,流了好多血,感觉自己会死掉。


回到住处后也不敢声张,躲在被子里默默流眼泪。


满腔委屈无处倾诉。


陆梵派小内侍给她悄悄送来一瓶药。


还有一张他亲手写的用法说明,墨迹尚未干透,印染到她的白嫩指尖上。


常见的外用药而已,他却反常地写了满满一页纸,力透纸背。


七扯八扯提到什么荩草、女贞子、合欢花一堆。


她通晓诗书医理,当即吓得心脏扑通扑通乱跳,颤抖着手指把纸燃成灰烬又捏成粉末。


荩草又被称为“帝王草”,在《诗经·小雅》中被赋予了忠诚和深情的象征意义,也被称为“永恒之花”,寓意着永不褪色的忠诚。


女贞子、合欢花的含义更是不言而喻。


陆梵七岁便出阁讲学,先帝给他请了二十位满腹经纶的翰林作为老师。


他被老师们交口称赞“熟读诗书,诵读成章”,记忆力超群,应该知道这些代表什么。


所以她以为他对自己有几分情意,陷了进去,一错就是两年。


后来想想,这些情意全是她自己过度脑补出来的。


他对她哪里有什么情分,只有玩弄。


那瓶药与他手上拿的这瓶,几乎一模一样。


讽刺至极。


苏翩语并没有接那药,而是别过脸,倔强地抿着唇。


陆梵不知道这药哪里得罪了她,见她不肯接,眉头皱了一会儿,沉默良久,最后把手收了回去。


“世子之位也不要了?”


苏翩语不说话。


“这事症结在魏国公府,不在宫里。魏国公亲自呈表请立庶长子为新世子,还要为他迎娶皇后的妹妹,朕压着没批。”


他并没有生气,一直冷淡的神色反而带上了点难得的耐心和温柔。


可那耐心和温柔,苏翩语知道,是因为提到皇后时才染上的。


苏翩语心里更腻歪了。


难道还要她感激他?


如果他早早批下来,婆母没了指望,也不会要死要活逼迫她重返京城,受今日这份磋磨。


“臣妇自知争不过,不会再强求。请问可以告退了吗?”苏翩语终于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他的脸棱角分明,鼻梁高挺。


比三年前少了几分少年的青涩桀骜,多了几分成熟男子的刚毅沉稳。


苏翩语突然有点心烦意乱。


莫名想到这张脸喘息着,鼻尖抵着她的鼻尖与她对视的画面。


她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


自古勋贵之家的承爵之争血腥而残忍。


“立嫡立长”是千百年来大家都认可的规矩。


她名下的儿子占着嫡出的名义,却实际上也只是个庶子。


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庶孙,和一个正年轻的庶长子,急于振兴门楣的魏国公自然知道选择哪个。


只有她婆母魏国公夫人不甘心,一直不肯消停,庶子没有她的血脉,庶孙却有。


陆梵漆黑的深眸望进她那双水汪汪的杏眼里,只看到一片冷漠与疏离,还有淡淡的警惕和忍耐。


再没了之前的娇羞与闪躲,和动情时偶尔流露的爱意。


三年时光过去,两人之间早已是沧海桑田。


无论是爱还是恨,在她这里,好像都不存在一点点痕迹。


她梳着妇人发髻,生了孩子,身上有层看不见的盔甲。


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安静羞涩得不敢与自己对视的少女。


过往,真的已经翻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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