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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三踏春祈福,太妃特地唤了沈玉茹和她一同出宫。
山寺清幽僻静,太妃跟着寺院的师傅去了别处,沈玉茹借口推辞,漫步去了后山。
背光的山坡阴冷,停步细辨一会儿还能听见不知何处的流水潺潺。
“娘娘,许久未见,可曾安好?”
一人悄无声息出现在沈玉茹身后。
正是裴玄青。
“大人即将南下还特地来此见我,多有劳烦。”
裴玄青又往前踏了一步,二人身影彻底被影影绰绰的灌丛藏住。
“阿茹,这里无人,你不必和我说这个。”
沈玉茹笑容清浅,她看着裴玄青,目光从眉间落到唇角,又对上那双眼睛。
“阿青。”
裴玄青的名字,是沈玉茹的母亲为他择取的。
沈母捡到裴玄青那年,沈玉茹才五岁。
那时候西南诸多郡县多有战乱,裴玄青或许是流亡来的孩子。
他大病一场失了记忆,连自己姓氏名谁都不知道,沈母见他可怜便想着收留下来。
可沈家怎么会无缘无故收留一个不知何处来的野孩子。
无奈之下,沈母将裴玄青送去了京中的慈幼堂,每半月便去看他一次。
沈母常拉着沈玉茹的手说玄青是你的哥哥,那时沈玉茹对裴玄青满是敌意,觉得他是要抢走自己的母亲,撅着嘴看都不想看裴玄青一眼。
沈母也不强求,后来便自己一个人去,沈玉茹有时候会悄悄跟在她身后,自以为没人发现在墙根处朝着裴玄青的方向探头探脑。
后来沈母走了,沈玉茹再也没去过哪里。
她没想过裴玄青胆子如此之大竟然找来了。
骤雨和响雷撕天裂地,裴玄青身形单薄,声音在吵杂的落雨里更显怯懦。
“阿茹,”他纠结了半天称呼,既不想与沈与茹生分,又怕她生气,“沈大娘子在哪里,这个月她没来见我。”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怕出事,如果是沈大娘子太忙了的话我也不是有意打扰.....”
他忙追上一句解释,声音越来越低。
“哥。”
这是沈玉茹第一次这么喊他。
她刚刚在堂上为母亲的死声嘶力竭地求父亲深查,只换来一记窝心脚,疼的她眼泪直流。
“我的娘亲走了。”
“我没有娘亲了,哥哥。”
她的崩溃被模糊在雨里,至亲之人作壁上观息事宁人的哀恸化为利剑将沈玉茹捅个对穿,却被毫无血缘关系的陌路人稳稳当当地接纳。
裴玄青当时不顾一切地将她抱住,一遍一遍说哥哥在这。
少年瘦削的身板成了当时沈玉茹最坚实的倚靠。
如此她不再是踽踽独行,要晦暗多少数不尽的年岁。
“阿青,此番蜚南之行,替我杀了王志。”
裴玄青答好。
“皇上最近在查冷宫失火一事,人可都安排好了?莫要出差池。”
裴玄青还是答好,惹得沈玉茹侧目:“你怎么只会说好?”
裴玄青一耸肩:“我何曾拒绝过你什么。”
“那你也应该多问我一句我的打算。”
裴玄青缓缓靠近,下巴搁在沈玉茹肩颈。
“你会自己和我说的。”
沈玉茹蓦地笑了。
回宫后江絮云在殿内正在等着她。
“你胆子倒是大,真不怕李诏发现你?”
“你倒坐的住,”江絮云神情不明,“我听说冷宫查出来了火油的痕迹?你真的做好万全的打算了吗?”
沈玉茹把江絮云摁回榻上。
“自然,届时会有一个人跳出来,保证能将全数过错推到贵妃身上。”
“李诏就会再也放不下你。”
江絮云嗫嚅一下,没有说话。
“想说什么?”
“邵***会死吗?”
沈玉茹有些意外,她报臂站起来:“你不想她死?”
江絮云没有吭声。
或许在旁人看来她实在是太***心了些,冷宫受的欺凌历历在目,身上的伤口纵然结痂也会时不时泛起痒意,提醒她不该心软。
“没有,死就死吧,她活该的。”
“你们那个世界的人总有这种毛病,善良,天真,甚至以德报怨。”
江絮云无话可说。
她在法治社会活了这么些年遵纪守法四个大字刻进她脑子里,恶有恶报也应有法律来处理,哪会直接奔着人的性命去。
“你不害她,她也会害你。”
沈玉茹真 觉得江絮云和自己母亲一个性子,总是会为了不应该的人或事心软。
“我且提前告诉你,不只邵***,如果以后我要你曾经真心实意爱过的李诏也***,你还要拦着我?”
“你说的对。”
江絮云垂下了头:“是我的错。”
沈玉茹看着她这样子语气不由地放轻,像是疏解:“就算没有你,我和邵***之间也不会太平的。”
因为我姓沈,她姓邵。
因为我不杀她,她一定会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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