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都不敢再看,捂住眼尖叫起来。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那***。
洛珺妗一愣,抬眸看去,只见沈靖神色平静,掌心中鲜血却不停溢出。
“阿珩都已经去了,算我求你,就别再扰了他灵前清净了!公主!”
最后公主二字,他加重了音。
皇帝最宠爱的幼妹自刎于谢慕洲灵前,传出去可不是一场什么感人肺腑的美谈。
落在有心之人口中,会抹去阿珩用命换来的一切荣耀。
洛珺妗怔怔然放开手,脑子瞬间清醒。
她苦笑一声,眼中水光凌然。
到如今,她竟连用命还他都做不到。
她口中张合几次,最后才哑声道:“大哥,抱歉,我只有最后一个心愿,让我送他最后一程。”
与谢慕洲成亲三年,这声大哥竟到此时才唤出口。
两人眼眸对视,沈靖被洛珺妗那眼中的死寂惊住。
然纵使洛珺妗做这一步,沈靖心头的痛苦与恨意仍消散不去,他别过脸,望向谢玄。
谢玄叹了一口气,恢复帝王威严,冷下脸厉声道:“将公主带走!”
洛珺妗眼中最后一丝希冀也彻底黯淡,如一个毫无魂魄的木偶。
她抬起手阻止向她走来的人:“我再看他一眼。”
所有人都停住脚步。
洛珺妗走到谢慕洲灵柩前,用目光一寸一寸描绘那张其实早已刻在她心里的脸庞。
***的冷意萦绕整个灵堂,可身着一身单薄衣衫的她却像是丝毫感受不到。
洛珺妗想触碰他,看见自己满手的鲜血又收了回来。
她不能弄脏了他。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都屏住了呼吸。
就连最厌恶洛珺妗的夏怀在这一刻都清晰地感受到了她身上传来的似乎要将人湮灭的绝望孤寂。
最后,她浓黑瞳仁微垂,长长的睫毛在脸上留下浅淡阴影,一言不发,脚步缓慢地向外走去,那步伐沉重地似用尽了全部力气。
浑身鲜血侵染的她,只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脚印。
刚走出将军府大门,她便直直倒下去。
那之后,洛珺妗生生烧了好几日,各种名贵惊人的珍惜药材如流水一般灌下去却丝毫不见好转。
就连谢玄亦急得心悸上火,休朝数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洛珺妗挺不过来时,洛珺妗却在谢慕洲出殡那日奇迹般睁开眼。
谢慕洲下葬这天,盛京城飘起了小雨,可街道上却依旧是站满了神情悲痛的人。
唢呐声声悲凉,大把雪白的冥纸落了满城。
洛珺妗站在城楼上看着那盛大的送葬队伍,脸上无悲无喜。
谁都有资格为谢慕洲送葬,唯独她这个曾经的妻子没有。
直至天色暗下,所有人都散去,她却依然站在那里,如一尊精致的玉雕。
夜已深,她终于转身时,所有看着她的人都悄无声息松了口气。
回到公主府,一袭清雅的身影看着她泫然欲泣。
苏霆屹凄凄道:“公主!”
他依然入了府,却不是驸马,而是面首的身份。
洛珺妗看着苏霆屹那张脸,漠然的神情露出一丝残忍。
她漫不经心地道:“我本想让你为驸马殉葬……”
苏霆屹神色惊惶恐惧,几乎站立不稳。
洛珺妗又继续道:“可你骗了本公主这么久,又偷了驸马这么多东西,这样似乎太便宜你。”
想着洛珺妗以往的情谊,苏霆屹强撑着想要再辩驳一番:“公主,我……”
洛珺妗淡淡打断:“驸马受过的苦,你必要百倍千倍偿还,才配得***这般精心谋划。”
面前的人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
洛珺妗却看也不看,对着云棠道:“交给你了!”
说完她疲惫至极似的离开。
与此同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南越王宫,一个烛火通明如白日的大殿内。
几个身披僧袍,法相庄严的僧人口中传出悠远的声音。
“时辰已到,魂归来兮!”
内殿床榻上,一个长相与谢慕洲一模一样的人倏地睁开双眼。
身旁站立的几个婢女惊喜道:“快通知王上,太女殿下,小皇子醒了,小皇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