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书看着她的现状,眉头微皱。
少顷,在床边坐下。
素来温和的眼神,此刻透着点点寒芒,“我此次来,不是要追究你为何要给五皇子下药。”
宋芷柔低下头去。
“我来,是想劝你回庆州。”
她错愕抬头,抽泣起来,断断续续道:“为什么……表哥难道忘了我跟你的誓言了么,我没有自荐枕席,我只是……”她说不出口。
“你只是想毁了顾谢两家的婚事!”谢砚书语气微冷。
“……”宋芷柔愕然。
谢砚书的态度十分严厉:“我明明答应过你,只要阿姈过了门,就纳你为妾室,可你却不知足,竟要毁了阿姈清白,毁了谢府的名声!母亲这些天被你气得卧床不起,父亲也接连告假好几日,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我还能兑现承诺么?!”
言辞凿凿,铿锵有力,问得宋芷柔哑口无言。
他不知道顾姈对她的步步紧逼,也不知道她心里的不甘与嫉妒。
谢砚书短叹一口气:“回庆州吧,我派人送你回去。”
宋芷柔摇头拒绝,急切地抓住谢砚书的手,“表哥,我知道事已至此,做不了你的妾室了,我如今所求,就是能和你在一起,哪怕没有名分。”
谢砚书心里烦躁起来。
等她说完,才挣脱她的手,温声劝慰:“表妹,现下西京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谢府,今日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来看你,就算把你留在西京,日后也没那么多时间来陪你呀。”
宋芷柔的心慢慢沉下去,嘴上却还倔犟:“不求表哥日日陪我,只要能跟表哥在一起……”
谢砚书仍不为所动,将带来的金疮药放在床边,起身掸了掸衣袍,“我该走了,剩下的事,还是等你伤好全了再谈吧。”
看着那抹雪青色身影头也不回的离开,宋芷柔眼中阴霾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清明。
房门‘吱呀’一声从外推开。
阿苑神情复杂走进来,看见床边那瓶金疮药,也没有多问。
“奴婢替您上药吧。”
说罢,拿起那瓶金疮药,默默替宋芷柔上药。
翌日清晨,阿苑发现宋芷柔的伤口在加速溃烂,浑身烧得滚烫。心中大骇,跌跌撞撞往外跑,准备去街上请大夫,可她身上的钱财不多,跑了好几家医馆,都因付不起出诊费被拒之门外。
眼看着人快不行了,一直守在暗处的阿筑,向顾姈请示过后,领了大夫来看诊。
阿苑失魂落魄回来时,便看见顾姈站在城隍庙的四方院中,闻声回头,朝她微微一笑:“好久不见,阿苑。”
“……”阿苑慌乱低头,目光下意识瞥向偏房。
却见屋里出来一名须眉白发的老者,手里提着药箱,将病患的情况与对症药方,一一嘱咐给云钗。
“知道了,我这就派人去买药。”云钗应下,将药方给了腿脚利索的阿筑。
阿苑见此情形,红着眼眶,半晌说不出话。
好一会儿,才整理好心情向顾姈致谢:“多谢顾***为我家***治病。”
顾姈静静打量着阿苑,或许是这几日发生了太多事,原本有些微胖的阿苑,竟瘦削了些。
她浅叹了口气,朝锦瑟抬手示意。
锦瑟抿了抿唇,不太情愿地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塞进阿苑手里,语气稍厉:“这钱拿好了。”
阿苑不知所措地握着荷包,泪水簌簌落下。
想拒绝,可当下的处境却不容她拒绝。吃饭需要钱,看病需要钱,再过段时日,回庆州也需要钱。没有钱,她们在西京寸步难行。
顾姈敛眸,没去安慰阿苑。
直到午后,宋芷柔才从昏迷中悠悠转醒。
室内,两婢搬来一张干净的木椅,放在宋芷柔的床边。
顾姈端坐着,朝榻上的人笑了笑:“芷柔表妹的伤可好些了?”
宋芷柔抬头,冷冷盯着那张灿若夏花的脸庞,讥讽道:“顾姐姐何必与我装,那日我给五皇子下药,究竟要害谁,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才是,否则我也不会被人打晕……是我棋差一招。”
说这番话时,宋芷柔再无往日娇柔温顺的姿态,毫不掩饰眼底的阴暗与张狂。
顾姈敛笑。对嘛,这才是真正的宋芷柔。
“顾姐姐来这儿,是好奇我为何要下药?”
“不好奇,该知道的,我都已知道。”
听到这句话,宋芷柔眉头皱了皱,从前的一些细枝末节在脑海中不断闪过,半晌,瞪大双眼,难以置信道:“你是故意的?!”
顾姈眉梢微挑,未动声色。
果然,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些。
“原来你都知道了。”
宋芷柔疯笑两声,质问:“既然知道,为何不退婚?你不是很喜欢表哥么,人前,你们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人后,表哥与我温柔***,许下海誓山盟。堂堂顾家大***,竟能忍得下去?!”
顾姈坐在木椅上,冷冷看着她,高贵中带着一种疏离的淡然:“你不会天真觉得,爱情就是婚姻的全部吧。顾家是西京的百年世族,谢府图的是顾家权势,我父亲看中砚书哥哥的能力与品行。”
她微微倾身:“你的出现,根本撼动不了这桩婚事,况且……如今的你,已经被砚书哥哥厌弃了。”
“你胡说!”宋芷柔嘶声怒吼。
顾姈的目光扫到床边那瓶金疮药,“你很信任他的为人,哪怕到了这般境地,也没有怀疑过他给你的金疮药。”
“……”
宋芷柔听懂了她的暗示,可心里仍旧不信,光风霁月的表哥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他当然做得出。”顾姈一眼看透了宋芷柔的内心所想,“就如他口口声声说喜欢我,背地里却和你纠缠在一起。”
何止,上一世的她轻信谢砚书,落得个家破人亡,容貌尽毁的下场。谢砚书不能兑现诺言,又怕宋芷柔握着秘密威胁于他,在金疮药里下毒这种事,他自然也干得出。
宋芷柔神色有些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