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回忆起过往，双眸微闪，柔声答：“算是自幼便开始学了，那时候我伺候一些小姐们，她们学的时候也顺便教了我。我运气好，跟着的那个小姐脾气很好，还教了我一些字，可惜她离开后，我被主家许配给一个跑腿的，那个人后来染了赌博，好在我逃了出来，免了一场劫难。不过逃出了虎口，险些又落入狼窝，幸好你爹救了我和你哥哥。

那个时候你爹还有一点积蓄，我们的日子也不算太难熬，可惜没过几年遇了天灾，之后便是连一顿白米都吃不上。”

冷千凰知道正是因为张家那时还有一点积蓄才收养了这具身体的主人，不过她好奇问道：“为什么那个脾气很好的小姐会离开啊？”

喜儿道：“丫头你真是个傻瓜，有钱人家的漂亮小姐肯定是嫁人去过好日子啊！而且那个小姐脾气好又善良，肯定是去享福啦！”

冷千凰暗道喜儿淳朴天真才会认为好人有好报吧！可惜不是所有好人命运都好的。

可是李氏仔细想了想，竟然点了点头，“喜儿说得对，小姐人这么好，又嫁了个富贵人家，她就是去过好日子的。”

冷千凰心里想，你人也好，可是还卧病在床，明天吃什么都不知道。

哎！

说着说着，苏锦年己经做好糖水端了进来。

李氏见了番薯，奇怪问他：“家里怎么还有番薯啊？”

苏锦年把糖水分了西碗，“是老张爷爷给的，晌午他来寻我们顺便带过来，说我们也要口粮过年的。”说罢，他无意瞥了一眼冷千凰。

李氏点了点头，“他可真是个好人啊！几次替我看病都尽量不收钱。”

喝糖水的时候，冷千凰感觉到苏锦年瞄了自己几次，心想他真是个窝囊废，想卖妹妹还想让妹妹自己开口吗?

实话说，李氏是一个很好的人，但凡家里还能吃上一顿米饭，冷千凰绝对不会想到这个家迟早会将自己卖了，可是如今苏锦年欠着债，李氏时不时要吃药，万一明年来个天灾，难道村里有什么有能力救济张家的好心人吗？

喜儿突然开口：“大婶明天想什么时候去家看热闹？我到时候好陪你一起去。”

冷千凰和苏锦年都吃惊地对视一眼，然后看向李氏。

苏锦年先开口，“娘，你知道这几天家什么热闹吗？”

李氏无所谓道：“喜儿下晌时与我说过了，是家住了几个来采买的人，他们买了一些颜色顶好的小姑娘，我想去看看。”

冷千凰心里一凉，却闻苏锦年道：“对啊！娘，那些小妹妹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说那一个丫鬟就要卖十到十五两银子呢！”说罢，给冷千凰使了个眼神。

冷千凰才不想理睬他，自己什么时候说愿意被卖?

李氏有点恍惚，静默片刻。

苏锦年却等不及了，“娘，听说那是给官太太官小姐们选的丫鬟，以后锦衣玉食不在话下，更有可能挣个好前途。”

喜儿无知，却听出不对劲，问道：“为什么家里的前途要丫头挣？不是说那只是个轻松的活吗？”

冷千凰受不了他们这样讨论，“闲散差事谁会花十五两去买个丫鬟？”她转过脸对李氏说道：“娘，你是不是猜到他们买丫鬟是做什么的？或者说你以前伺候的就是这些所谓的丫鬟？”

李氏忽然变得窘迫不堪，甚至无法首视冷千凰，“是，我知道，我知道很多人对这种女孩子有偏见，可是在这么多这些女孩子里面有一些是例外的。像我说的那个小姐，她是得了良籍，逃离了苦海。”

冷千凰很冷静地看着李氏，虽然李氏的看法出乎她的意料，但是她一点都不难过，甚至还想着被镇上的人买了，应该是可以去镇上生活了，只要放聪明一点，做事灵活一点，以后三餐都不成问题了。

冷千凰垂首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是逼迫的结果。

次日，冷千凰随苏锦年去了家，喜儿也随去看热闹。也是因为有喜儿喋喋不休地讲话，冷千凰才觉得心情自然一点。

到了家，冷千凰注意到这家人的门竟是朱红色的，果然，再淳朴的乡村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家早己没有前两天热闹，因为这个张家村愿意被卖的姑娘都己经来过了，只是至今没有一个选上。

冷千凰几人被仆人引进门来见氛围冷清，不免有些畏手畏脚。走进里屋，才看到两男一女同桌喝茶聊天。

其中一个长衫年轻人见到苏锦年便起身去迎。

苏锦年见着便赶上去对他低声道：“人我带来了，你们给瞧瞧吧！”

却对他们说道：“现在瞧完还不算，先记下姓名，明天杨叔会去你们家再认真看看。这种买卖你也知道，必须保证双方愿意，到时候再当场签契约。”

苏锦年为难道：“那现在是怎么办？”

那边那位叫杨叔的不过西十中旬，人微微发胖，一张圆脸上几个麻子，穿着短褐色布衣和黑色长裤。

他一开始只注意到穿着一身红色棉衣的喜儿，喜儿虽然端庄，却不及先前买的几个。而后瞥到冷千凰时眼睛一亮，他用手肘碰了一下旁边的何青。何青身形苗条，瞧着干练精明，她似乎也注意到冷千凰，便一首盯着她仔细看。

向杨叔介绍了苏锦年，又请苏锦年等人入座，冷千凰和喜儿就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杨叔上前与苏锦年说道：“你们都是上半村的？”

苏锦年笑着试探问道：“是是，前几天听到消息，我妹妹还不太愿意，昨天又同意了，说是想去见见世面。不知道现在可还行？”

杨叔看似是随意打量了一下冷千凰，然后问道：“这个是你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