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轻然掉落水中，察觉碰到旁人的洗澡水时，脑子里想好了一百种屠龙方式。

不待他发作，发现坠崖时额头撞出来的血口，和身体几年不愈的旧伤全都好了？

“你在水里加了什么药。”

“药？”楚宴雪色的眼睫轻颤，懵懂无辜，“没有加药，是我的泡澡水！”

她说得理所当然，叶轻然表情越来越黑，楚宴在他开口前解释，“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是圣泉。”

“圣泉可以治疗一切外伤，还能让人皮肤越来越好，我一首泡在里面，脸上没有一点皱纹，你能看出来我有九百岁吗？”

楚宴把脸凑近，近得彼此呼吸都能喷洒在对方脸上。

叶轻然不自在的往后退。

楚宴说的是实话，她的皮肤别说皱纹，连毛孔也无。

叶轻然往岸边游，他转身的空隙，有龙从身后贴上来。

少女曼妙的曲线，贴合叶轻然的背脊，两人紧密得没有一丝空隙。

“你下来！”叶轻然脸色发青。

“我不。”楚宴凑到他耳边吹气，“没看见贡品，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我的信徒，你没喂饱我的话，就用自己献祭吧？”

楚宴伸出尖锐的指甲，学着叶轻然之前对她一样，在他脖子徘徊，尖锐修长的指甲足以划破叶轻然的喉咙，流出赤红的鲜血。

她的指甲过于尖锐，轻轻用力就把叶轻然脖子划破，血珠冒出来，又被楚宴用指腹抹去，放在唇边用舌头轻轻舔舐，“味道还凑合，我不会嫌弃的。”

“凭你也想吃朕？”叶轻然用内力试图把身上的人……不对龙震开，发现内力如泥牛入海，对她造成不了任何威胁。

怎么会这样？

叶轻然加重了内力，他这一击落到实处能将一头成年大象打倒，结果背上依旧纹丝不动。

楚宴用手环住他脖子，打了个哈欠天真地说，“你是在帮我挠痒痒吗？下次记得再重些，你力气好小啊！”

叶轻然：“……”

*

叶轻然没办法把皮糙肉厚的龙从背上撕下来，种族不同的身体，从先天就决定了优势。

“朕说了吃的在外面，你放开朕，朕出去给你拿东西。”

楚宴觉得他的话没毛病，可她依旧不想从他背上下来，男人的气味很好闻，又长得漂亮，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要一首贴贴。

“你可以背我带着我出去找，吃到了我才放心！”

肚子饱了才最重要嘛，嘻嘻~

叶轻然打不动她，懒得再和她计较，“你爱挂着就挂着吧。”

叶轻然背着狗皮膏药原路返回。

出去的路上他注意到背上的人，眼睛一个劲往墙上的符纸看。

他不清楚她在看什么，也不想管，现在衣服湿漉漉，他只想赶紧走出这个鬼地方，与大部队会合换衣服。

叶轻然背着楚宴，在符纸路走到尽头，与普通的钟乳石山洞连接时，叶轻然感受到面前有看不见的阻力，阻挡他出去的脚步。

与此同时，背上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女，身体轻轻地颤抖，咽呜的哭腔令他心底莫名烦躁。

叶轻然抬手，把墙上贴的符纸用内力震开，簇簇掉落的符纸如漫天黄雨飘下，叶轻然背着白龙少女，离开了山洞。

“你真是个好人！”楚宴给叶轻然连发两张好人卡。

离开禁地，她蓝色的眼睛、雪色的睫毛以及修长的指甲，都趋近普通人，唯有一头如绸缎般的银发，依旧披散在她脑后。

*

吴公公带着金鳞卫，漫山遍野地找寻叶轻然，看见他自己回来，匆匆忙忙迎上前。

“奴才参见皇上，皇上方才去了何处？”

叶轻然在祭祀典礼凭空消失，他们都以为他坠崖身亡。

“朕无碍，准备沐浴更衣。”

“还有我的贡品！”楚宴举起手补充。

她一说话，大家才注意到叶轻然身上背了个人，看头发恍惚以为是位老奶奶，细看才发现不是白色是如绸缎般的银发，她声音娇俏，软绵绵的纯良无害。

吴公公疑惑，“皇上，她是……”

叶轻然无法解释少女是龙的事实，正愁如何开口，背上的少女晃悠脚丫，主动介绍自己，“大家好，我是他的祖宗，也是你们的唔……”

楚宴话说到一半，就被人捂嘴，她忿忿地瞪着眼前面容冷峻的男子，张嘴咬了他一口。

叶轻然闷哼，依旧没放开自己的手掌，警告她，“别乱说话！”

——可我明明就是你祖宗嘛，干嘛不给人说？

吴公公显然没把楚宴的话放在心上，“姑娘真爱开玩笑。”

的祖先都入土了，哪来这么漂亮的仙女。

*

叶轻然沐浴完换了件绛紫色的衣袍，金冠束发，冷峻的眉眼极具压迫，连窗外的太阳都化不开他眼底漆黑的森寒。

他一路从洗浴池走到临时搭建的主帐篷，所行之处无不跪拜行礼。

叶轻然掀开帘子，就看见楚宴坐在桌边狼吞虎咽地用膳。

“唔唔…好次……好香窝~”楚宴嘴里塞满糖醋排骨，连话都说不清。

叶轻然眼睁睁见她吃了一桌菜，连干八碗饭，活像饿了几年没吃饭一样。

“嗝~我三年没吃饭了，你还有吗？”楚宴用手比划了一下，“不要猪头、羊头和牛头了，以后给我的供品都要像今天一样，那些我都吃腻了。”

“不知道谁老给我送一模一样的供品，外面有这么多好吃的都不给我吃，被我知道我一定先把他吃掉！”

楚宴恶狠狠地张嘴，嗷呜了一声，做出一口吞的表情。

楚宴：“漂亮宝贝，你知道之前给我送供品的人都是谁吗？为什么给我断供三年，害得我都饿瘦了……”

叶轻然听她吃饱了喊自己漂亮宝贝，没吃饱就是祖宗信徒，冷哼一声，另一边楚宴越想越气，作势要出去找让她饿肚子，不给她吃好吃的供品的人。

“他们都死了。”叶轻然拦下她，“你是龙脉，唯一够资格给你上供的人只有历代先祖皇帝，他们死了才轮到朕登基给你上贡……不对，请你用膳。”

“至于为什么断供三年，是因为……夺嫡。”

新旧皇权的交接，叶轻然和其他几个兄弟你死我活抢了一年龙椅，登基头年又因为政务忙得不可开交，才拖到了现在。

他没告诉楚宴的是，若不是百官催得紧，他现在还不会来祁山，她至少得再饿一年肚子。

楚宴不知道会饿肚子，她现在看叶轻然的目光在发光，仿佛在看一头会行走的猪肉，饿了就能扑上去咬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