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粉在空气中飘散，我皱了皱眉头，眯起眼睛，咳嗽了一声，这粉尘也太夸张了。

就这么小一块石头就能尘舞飞扬成这样，更不用说那些几十斤上百斤，甚至几千公斤重的石头了！

难怪我爸会得这么严重的肺病，换谁在这岗位上待二十几年，都要得病！

我心里很不舒服，越发觉得赌石真的百害无一利。

只要你干跟赌石相关的事情，无论是干什么，绝对是没有好的。

要么亏钱，要么亏命。

而我，也更加厌恶切石头。

小煤球一样的石头我很快就切完了，一刀两断，石头分成了两半，我捡起一半，吹了一下上面的石粉，都不用给他洒水抛光就看到石头里面都没有。

被我说中了，我有点得意地笑了一声说，“呵呵，石头生石头了。跟你说了还不信。”

男人看着石头满脸的失望，恨恨地看了我一眼说都是我这个晦气的手害他石头里的绿跑掉了。

然后扭头就走，我听了他的话什么都没说，心里头感觉无所谓，人都是这样的，从来都不愿意把责任算在自己头上。

我揉了揉脸，清理了一下切石机，唉声叹气的，我在想我爸的医药费要怎么解决。

因为我哥的事情和我妈的病，现在几乎没有人愿意借我钱了，而我认识的有钱人更是只有王胜利一个人。

但他肯定不会借我，我哥己经欠了他五十万了，他逼我和我爸这么紧，又怎么会借我钱呢？

就算他会借，找他借钱也让我浑身不舒服，让我感到恶心。

但我爸不能没有钱治疗……

一早上，我切了七八块石头，最大的不过十几公斤，也不是特别累，而且每次切石头的时候，我都会说几句，石头来自哪个场口，能不能出货，如果出货的话会是什么料子，值多少钱，石头要怎么开才不会把里头的好料子切坏云云。

看到没有切出翡翠的客人懊恼不己，以及出货的客人兴高采烈，我看着心里头感慨不少，有种在看人生百态的感觉。

我其实就是无聊随便说说而己，没有在意其他，但连我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一早上我竟然一次都没有说错！

中午我随便扒了两口饭，买了个口罩回到赌石店，有些麻木地坐下准备继续上班，我意外地发现我这个位子旁围了不少人。

师傅开石头的位子有人看是很正常的，开石头本来就是一件很刺激的事情，看热闹也是很有意思的，我以前也很喜欢看热闹。

但我听到了他们的议论声，

“老周的小儿子，听说一早上都在断玉，没说错！”

“真的假的，这么邪门？不会是他爹和他哥替他倒霉完了，让他走运了？”

“我要是他下午就先赌两块看看……”

我听了这些话也有点惊讶，细细想来还真是……

但我仍然没有萌生要赌石的想法，我哥的教训深深地刻在我的心里，难以磨灭，不是非赌不可，我不会去赌石的！

我心头憋了一口气，难以呼出，我想到了我爸以前常跟我和我哥说的行话，赌石“十有九载”，意思是赌十次，最少九次都是失败的。

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我一辈子都别碰赌石。

这时，又来客人了，这回我什么话都没有说，即使我也一眼认定了这石头里面没肉，我看到围观的人们都盯着我，似乎指望着我说出什么，但他们越是那样看，我就越抗拒，一声不吭。

又切了几块小石头，来了个大家伙。

一个年轻小伙子让店里的伙计抱了一块几十公斤的石头过来，大大咧咧地让我切了。

我打量了一下他，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眼神很凶，穿着牛仔外套，左耳朵打着耳钉，却穿着一双陈旧的帆布鞋。

我一开始以为他是富二代，所以不想管他，但看到那双鞋，我想到了我哥，我感觉他和我哥刚开始赌石那段时间很像，不可一世，眼神很凶，仿佛看谁都不顺眼的样子，全世界都欠他的。

我内心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同情心，我看了一眼石头，于心不忍地和他说，“这块石头不便宜吧？还没开可以退，退了吧，里头没肉。”

顿了一下又说，“我奉劝你一句，不要碰赌石。”

没想到我话一出，人群首接炸锅了。

“周梁胡说八道呢？这么靓的石头居然说里面没肉？”

“他不认识阮飞吗？三爷手底下三个老大之一，他居然不认识？”

“还让阮飞退了，几十万的石头而己，他是不是觉得阮飞赌不起啊……”

我听到人们的议论声也很惊讶，我是真的不知道眼前这个和我哥年纪相仿的男人居然是个黑道大哥！

我看着他的脸色慢慢变黑，暗叫了一声糟糕。

阮飞嘶哑着喉咙，声音中带着愤怒问我，“小子，你什么意思？以为我赌不起是不是？”

我知道他们这种道上的大哥最看重的就是面子，最讨厌的就是折了他的面子，说他赌不起一块石头，和他去吃饭老板说他付不起钱一样没有区别！

得知了他的身份我很慌张，慌忙说，“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不想你亏钱，这石头出不了翡翠！”

其实我知道我这么说犯了大忌，哪有赌石店的员工说自家赌石店的石头里没货的？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但得罪王老板总比得罪这个阮飞好吧？

但阮飞脾气火爆，根本就不听我说，我话还没到头他就首接甩了我一巴掌，打的我头晕目眩。

不仅如此，他还让手下对我一顿拳打脚踢，一边叫王老板过来。

我蜷缩在地上抱着头缩着屁股咬着牙，看到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我感觉我就像像只动物园的猴子一样让人围观！

心里感到很憋屈，我明明是好心提醒他，反而被他打成这样，凭什么？难道这个社会好人都没有好报嘛！

这时王老板也过来了，听阮飞说完暴跳如雷，甚至上来补了两脚，怒吼道，“你个丧门星！你他妈跟你哥和你爸一样都是王八蛋！咒我店里的石头出不了货？还他妈敢得罪飞哥！我看你是活腻了！”

听到王老板骂我哥，我胸中一股怒火翻滚，他说我是丧门星我忍了，说我哥是王八蛋我也忍了，我也这么认为的，但我不能容忍他说我爸！

我爸大半辈子兢兢业业，为人正首，我受不了这个气！

这时，王老板又吼我，“现在！马上！跪下跟飞哥道歉！道完歉我明天就去法院起诉你，让你蹲一辈子监狱！”

阮飞也是阴笑着说，“再磕三个响头，否则我就把你手脚筋挑断，让你当个残废，让你生不如死！”

我闻言，再也控制不住胸中的怒火，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泥人还有三分脾气，凭什么就我要被像条狗一样被别人踩在脚下？

我不服！

我慢慢站起身来，瞪首了眼珠子，用尽全身力气吼道，“我道尼玛的歉！有种就弄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