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石是门技术活，切石头也是。”我爸从小就经常跟我和我哥说。

我是云南勐海人，接近云南的边境，云南和缅甸接壤，赌石盛行，而我爸是一个切石头的师傅，从我哥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开始干这一行了。

九零年出头，那些师傅经常半路出家，工具和技术都不够，切坏了数不胜数的翡翠。

只有我爸在当时独树一帜，不仅没有切坏过一块料子，手气也很好，在他手底下出来的好货更是一块接一块。

后来分别有了我哥和我，我哥比我大了七岁，两千年出头的时候，我爸被白手起家的王老板挖走，给他切石头，帮他挣了很多钱。

赌石是个费钱的玩意儿，玩赌石的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有钱人，切出了翡翠他们会很高兴，经常会给切石头的师傅包红包，因为我爸切的好，经常被老板包红包，一包就是几百几千的，两千年出头，我爸一个月拿着上万块的工资加红包，我们家过得很殷实。

但好景不长，我哥染上了赌石。

我和我哥还小的时候经常去店里帮我爸干活，看他切石头，他也会经常跟我们讲要怎么样切石头，什么石头能出好料，什么石头里头是烂肉。那时候我还小，对这些一点也不感兴趣，但我哥每次都听得很认真。

虽然他讲了很多赌石的知识，但每次我爸都会色厉内荏地告诫我和我哥，千万别去赌石！赌石比毒还毒！

但我哥没听进去。

有一天晚上我哥兴高采烈地回来，眉飞色舞地跟我们说他跟王老板去赌石赚了五十万块钱！

那时候我还在上初中，没想这么多，听到我哥挣钱了第一反应是高兴和羡慕，我哥二十岁出头就能挣这么多钱了！

但我爸完全没有挣钱的欣喜，反而很生气，当场就给了我哥一巴掌，问我哥是不是疯了，为什么要去赌石？他说了多少遍别去赌石，我哥为什么不听？

我哥也很不服气，他挣了钱，自然很有底气，觉得赌石是发家致富的路子，还说他己经掌握了赌石的门路，绝对不会亏钱。

他和我爸大吵了一架，摔门而去。

而我爸被他气得进了医院，昏迷了一个星期才醒来，醒来的时候首骂我哥逆子，会把我们家毁了的。

我爸说的没错。

自那之后，我就很少见到我哥，每次见到他都是回家拿钱的，他好像着了魔一样，只要钱，拿不到钱就和我爸吵架，和我爸吵完了之后又在我妈面前装可怜，装洗心革面，我妈心软，每次都给他钱，一给就是几万几万给。

到我上大学那会儿，家底己经被我哥掏空了，家里一贫如洗，我为这事也和他吵了好几次了，甚至跟他动手，但我打不过他，每次都被他按着打，他让我不要管他，嘴里还念叨着等他翻盘挣了大钱回来让我们无话可说！

再到后来，我们家就经常来人要债，我知道，我哥在外面借钱去赌石。

后来有一回我妈病倒了，需要动手术，我和我爸到处借钱，借了三十万要给我妈治病。

我当时觉得我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哥也应该回来照顾我妈，在我心里，他虽然混蛋，但不至于六亲不认，于是我打电话跟他说了情况。

他第二天就回来了，我当时刚取完钱从家里要去医院，看到他回来很关切地问我妈妈怎么样了，我听了很高兴，以为他回心转意了，跟他说手术费己经凑齐了，妈应该不会有事。

他哦了一声问我钱在哪里。

我当时就意识到不对劲，但我还是太年轻了，下意识就捂紧了背包，我哥见状笑了笑让我别紧张，说我最近忙前忙后太累了，让我在家休息一下，把钱给他，他送去医院。

我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很紧张地说不用，要去一起去。

没想到我哥瞬间就变脸了，一张脸扭曲了起来，十分狰狞地让我把钱给他。

我当然不肯，大声骂他这是妈妈的救命钱，希望唤醒他那颗被石头蒙蔽的心。

结果他根本不听，反而从背后拿出一块砖头，狠狠地拍在了我的头上，我当时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我醒来的时候在医院，我爸就在旁边，我看着他的脸色意识到坏了，焦急又小心地问他妈妈怎么样了。

我爸低下了头，一声不吭。

我知道我妈没了，我哭了，嚎啕大哭，哭得整个医院的人都听见了。

我爸也红了眼眶跟我说，不怪我，要怪就怪我哥那个畜生。

我咬牙切齿地说，“从今天开始，他不再是我哥！”

后来我听人说，我哥三十万买了块“药”，里头全是绿色的胶。

“药”就是人造假石头的意思，他被人骗了。

家里没钱，我和我爸又勉强借了几万块钱给我妈下葬，下葬那天下了大雨，我和我爸在墓地前站了一天，也没有见到我哥的身影。

我哥再也没有出现了，当地流传着很多的说法，说我哥欠了钱还不起被黑道大哥抓去缅甸当伐木工了，还有说我哥己经死了，甚至还说我哥切了一块上亿的石头，出国享福去了。

他给我们家带来灾难远不止于此，从那以后，我家就经常有人来泼油漆，要债，砸家具。

而我爸更是因为我哥找王老板借了五十万没还，让我爸天天加班还钱，有时候一干就是几个通宵，我爸衰老的速度肉眼可见。

我很心痛，无数个夜晚躲在被窝里啜泣，我的成绩也一落千丈，整个人也颓废了，大一大二成绩第一，领奖学金的我，到大三己经成为了任人打骂的死狗。

但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再见到周天这个畜生，我一定会杀了他。

但我没有等到我哥，我爸就又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