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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杀了。

在所有人都因为表姐流产,大骂死的怎么不是我的那一天。

我累了。

不想再解释,不想再忍受亲近的人,一次又一次的谩骂和白眼。

可他们却在我死后,忏悔起来。

妈妈整日抱着我的骨灰,哭瞎了眼睛,爸爸一夜白了头。

就连那个在我生前眼中只有表姐的男人,也开始说爱我,要为我殉情。

可明明,我活着的时候,他们没有一个人爱我。

——

「姜棠,你怎么不去死,活着天天祸害你表姐,你还不如死了算了。」

「昀昀肚子里的孩子被你害没了,你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世上,早知道你是个祸害精,当初生你的时候,就该直接掐死你。」

「这孩子是你表姐最后的仰仗,你让你表姐怎么活,你这个害人精。」

害人精,害人精....

爸爸妈妈的声音像冰冷的刺刀,反复贯穿我的耳膜,我魂不守舍的看着他们。

卧室里,表姐哭的很伤心。

妈妈将她抱在怀里,心疼的跟着掉眼泪。

「我的昀昀,你受苦了,都是该死的姜棠,她怎么能这么坏。」

「昀昀,孩子还会有的,别哭坏了身子,你这样,我们心疼。」

爸爸从来不善言辞,但此刻却能说出那么多安慰的话。

就连一向面对我冷淡的未婚夫沈从白,面对表姐也冷淡不起来了。

脸上全是对表姐的担心。

他在表姐泣不成声时,搂住她的肩,将她护在怀里给她安慰,告诉她。

「一切有我,别怕。」

表姐是他们所有人的掌上明珠,而我,只是动了动腿发出了一丁点声音便被呵斥。

「滚出去,你还有脸过来。」

妈妈抄起床上的枕头砸向我。

爸爸转头瞪着我,「等会看我怎么收拾你,我非打死你不可。」

沈从白走过来,面无表情的‘砰‘的将门关上。

我被隔绝在门外,里面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他们愤怒的声音。

‘怎么不去死,怎么不去死。‘

是不是我死了,就能让所有人满意了。

我明明说了,不是我推的,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相信。

从小到大他们都不信我,从舅舅去世舅妈改嫁,表姐住进这个家里开始,我就成了他们眼里的坏孩子。

表姐的作业本是我撕的,她的裙子是我用剪刀剪破的,她喜欢的小乌龟是我用石头砸死的,她参加画画比赛的手是我伤的,她的钥匙是我扔进河里的,她身上的伤也是我让小混混欺负她留下的....现在她的孩子也是我推倒没有的。

可这些,都不是我做的。

我才是那个被冤枉被欺负的,为什么所有人都不信我,明明他们是我的爸爸,是我的妈妈,是我的未婚夫。

可他们永远只相信表姐。

我累了。

在被反复的诬陷怪罪谩骂中,再也撑不住了。

没有人知道,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放在床头的安眠药,会被爸妈讽刺,装可怜。

他们将我的安眠药冲进下水道,让我不要再装模作样。

可没有药,我就更睡不着了。

我真的累了,想要好好的睡一觉。

我站上了楼顶天台,楼下聚集了好多人,他们冲我大声的喊叫,让我不要跳。

他们说,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美好的风景值得我去看看。

他们说,爱我的人会伤心。

他们不知道,没有人爱我。

可我还是迟疑了,我给妈妈打电话,我问她,「妈妈你爱我吗?」

妈妈说,「我后悔生了你。」

我说,「您能对我说一句我爱你吗?」

她说,「你怎么不去死。」

好吧妈妈,我愿意满足你的这个愿望。

但我也有个愿望,我向上帝祈求,‘下辈子,请给我爱我的爸爸妈妈吧。‘

——

都说人死后,听觉是最后一个消失的。

我听到了很沉重的声音,是我的身体摔在地面上时发出的,我听到人群里有人为我哭,我听到他们怒其不争的骂我。

「为什么这么傻?有什么事不能过去的,你这个傻孩子。」

我不是傻,我只是累了。

——

我想要长眠,可我的灵魂却没有消散,竟然飘回了家里。

我看到爸爸接起了电话,是楼下的邻居,他认出了我,他跟爸爸说。

「你女儿出事了,她跳楼死了。」

爸爸不耐烦的说,「她爱怎么死怎么死,和我没关系。」

说完挂了电话。

表姐开口,「我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你们听到了没?」

爸爸说,「没什么声音,昀昀,别被他们胡说八道吓到了,祸害遗千年,姜棠那个祸害活的比谁都长。」

妈妈附和,「姜棠哪有胆子自杀,她比谁都怕死,谁跳楼她都不可能。」

就连沈从白也这么觉得,对于那通电话无动于衷。

直到救护车将我拉走后,赶过来处理现场的警察敲响了我家的门。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听到警察说我死了,爸妈的第一反应都是摇头,可警察将我的手机拿了出来。

「这是你们女儿的手机吧?」

我的手机壳是一张全家福,我被爸爸妈妈一左一右的拥护在中间。

他们脸上全是疼爱,我的脸上全是笑。

看着就是甜蜜的一家人,可这张照片是我P的,中间的人是表姐。

是我花钱让人把自己笑的最好看的照片,替换下表姐P上去的。

因为,我从来就没有全家福。

爸妈也没有带我拍过全家福,就连这张他们和表姐的全家福,都是趁我高三冲刺不在家时他们一起去拍的。

我总是想不明白,明明我才是爸妈的女儿,为什么他们爱表姐而不爱我。

我甚至怀疑过,表姐才是他们的孩子,而我是捡来的。

如果是这样,这些年我或许不会这么痛苦,可偏偏,我的的确确是他们的女儿。

而表姐,也的的确确是舅舅的女儿。

看着这张全家福,爸爸妈妈终于说不出那句‘不可能‘了,他们看着我的手机壳一动不动,仿佛没了知觉。

沈从白最先有动作,他突然疯了一样的夺门而去。

他在医院的停尸间找到了我。

28层的高楼,我从上面跳下来,当场死亡,脑浆都溅出来了,没有抢救的必要。

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沈从白,他的脸白的像纸一般,眼睛死死的盯着停尸床上的我。

脚如同灌了铅一般,挪动的很艰难,一直挪到了我跟前,他抬起手臂连带着手指颤抖的抓住了盖在我身上的白布。

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沈从白保持着这个僵硬的动作保持了很久。

久到停尸房外传来了爸爸妈妈的声音。

「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在哪?」

他们的声音里充满了慌张和悲痛,不似他们能发出来的。

而沈从白也在这样的声音里下定了决心,他一把掀开了白布。

「啊。」

下一秒,停尸间里传来沈从白痛苦的哀嚎。

我看着他脸上表情的崩溃,看着他悲戚的样子,觉得,这不是我认识的沈从白。

我认识的沈从白,对我从来冷淡。

像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怎么也捂不热。

他怎么会为我难过??

爸爸妈妈也是,他们跌跌撞撞冲进来,在看到我破碎扭曲的身体又失力跌坐在地上的样子有些滑稽。

不是该高兴的吗?

我终于死了,我这个祸害再也没办法祸害人了。

他们应该开心的。

——

可他们不开心,但也没有难过太久。

当表姐走进停尸间,被我破碎扁塌的脑袋吓的晕过去后,所有人的注意力又转回到了她身上。

沈从白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爸爸在前面开路,妈妈紧张的跟在身后,大叫着。

「医生,医生...」

而我,就是死了,也换不来他们这样的关注。

表姐做了噩梦,恶人在被自己欺负的人死后,也是会觉得害怕的,她大概是怕我化成厉鬼向她报仇吧,呓语了一个晚上。

一直叫着,让我放过她。

可惜我不会入梦,否则一定钻进她的梦里,找她索命。

表姐梦魇了一夜,寸步不离守在她身边的三人,明明听她叫喊了那么多句。

「姜棠,你放过我,放过我。」

「我没让你死,不是我害死你的。」

「对不起,对不起...」

却没有一个人起疑。

不像定我的罪时,只需要表姐眼含热泪的一句,「是姜棠...」

大概真是吓狠了,表姐醒来后,有些低烧,因为她的低烧,三人都不放心离开她身边。

我的生后事,几乎全由医院代劳了。

只在火化时,由爸爸做代表,前去领了我的骨灰。

我死的太仓促,他们又太忙,忙着照顾表姐,安慰表姐,所以没来得及在表姐出院前,为我买下墓地。

又因为表姐看到我的骨灰害怕,他们没有将我的骨灰抱回家放好,而是随意的放在楼下的储物间。

储物间阴暗潮湿,还有我最怕的蟑螂老鼠。

老鼠大概饿了太久,看到罐子就以为里面有吃的,它们将我的骨灰罐从摇摇欲坠的桌子上撞下来,在破碎的瓷罐中寻找吃的。

但我的骨灰实在太难吃了,连老鼠都嫌弃,它们甚至洒了泡尿,作为评价。

我就这么在储物间待了三天,直到三天后,我的妈妈突然想起了我。

她走进来,看到洒了一地的骨灰,默默的从杂物间里翻找出一个塑料罐,连着尘土一起装了进去。

她叹着气,「你自己想不开跳楼,不关你表姐的事,我把你抱回去,你消消气,别再吓你表姐了。」

原来是他们最疼爱的宋昀昀低烧不退,被噩梦所困。

我跟着骨灰盒一路飘回家中,家里竟然有两个穿黄色道袍的人,他们对着我的骨灰上蹿下跳,最后又朝着我洒洒水。

装神弄鬼一番后,同爸妈说,「没事了,今晚这位小姐就不会再被噩梦惊扰了。」

爸妈给了他们一些钱,等两人走后,妈妈安慰坐在沙发上的表姐。

「昀昀没事了。」

表姐靠在妈妈的肩头,「姑妈,我害怕。」

妈妈疼爱的摸着表姐的脸,爸爸提议表姐出去散散心,沈从白表示他愿意陪伴照顾左右。

表姐点头答应。

沈从白开车带着表姐出去,他们去了很多地方,那些地方我也和沈从白一起去过。

不一样的是,那些地方都是我求了好久,沈从白才愿意陪我去的。

不论是看风景还是吃好吃的东西,陪在我身边的沈从白从来都是不笑的。

他总是兴致缺缺若有所思的看着远处,我和他说话他也很少应答。

不像在表姐身边时,他总会主动找话题逗表姐开心。

以前和沈从白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总在怀疑,他是不是不喜欢我,可不喜欢我,又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

每当我问他,他都会敷衍的说,他只是有些累。

久而久之,我也愿意自欺欺人的相信他是有些累。

直到表姐回国,看到沈从白看表姐的眼神,那样的深情温柔,我才知道。

沈从白是真的不喜欢我,他喜欢的是表姐。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身边的人都会喜欢上表姐,我的爸爸,妈妈,现在连沈从白也是这样。

即使表姐在国外就结了婚,怀了孕,他也依旧喜欢她。

——

「从白,我好怕。」

站在海边,表姐扑进了沈从白的怀里。

沈从白拍着她的背,温柔的安慰着她,「昀昀,别怕,一切有我。」

我以为表姐怕的是我,没想到她怕的是她的丈夫会和她离婚。

可她的丈夫,不是早在她回国的时候,就已经和她离了婚吗?

「我的孩子没有了,他们家一定会和我离婚的,我一个二婚女人,以后还要怎么找好人家,如果不是姜棠,保住了孩子,我就不会被抛弃了。」

沈从白紧紧地抱着她,「离婚也不用怕,我一直都在。」

「从白,你会和我结婚吗?」

表姐突然期待地看着沈从白。

可沈从白看着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而是说,「昀昀,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有了沈从白的话,表姐终于破涕为笑了。

——

宋昀昀这次回国,说她的丈夫要和她离婚,原因是她的丈夫在外面有人了。

但她怀了孕,她不想离婚。

所以从国外回来养胎,宋昀昀说,只要这个孩子生下来,她的婚姻就保住了。

家里人都信了她的话。

但只有我知道,宋昀昀早在回国前就离了婚,净身出户,她的老公没有出轨,出轨的是她,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别人的。

可那个男人不负责任。

玩出人命自己先溜了。

沈昀昀这次回来,是为了沈从白,她想找一个接盘侠,还要优质的,保证她以后还能过上有钱太太的生活。

但孩子不能留。

嫁祸给我是最好的选择。

我明明早早知道这么多的真相,可没有一个人相信我,真相被我知道,和没有真相没有两样。

我对宋昀昀的所有控诉,都只会变成我的针对嫉妒。

而宋昀昀,只需要用最经不起推敲的嫁祸,就能让我万劫不复。

只是,宋昀昀没有想到,承受了她一辈子污蔑的我,会在这一次中跳楼自杀。

并成为她挥之不去的梦魇。

明明一切都朝着她想要的方向过去,但偏偏她陷入了噩梦之中。

和沈从白出去散心的宋昀昀,情况没有好转,反倒越来越严重。

她经常在半夜惊醒,对着不知名的地方让我别过来。

我坐在她的床头,很想提醒她,位置错了,我不在窗户那儿,就在你身边啊。

渐渐地,我也摸出来了规律。

我离宋昀昀越近,她的神经就会越衰弱,越恐慌,甚至会出现幻觉。

于是,我日日不离身的跟着她,她不睡觉走动的时候,我就趴在她背上,让她背着我。

这是我从以前看的恐怖片里得出来的结论,厉鬼索命好像都是挂在背上的。

我想,我现在大概就是怨气极重地厉鬼,不然为什么一直没有投胎消散呢。

在我地努力下,宋昀昀不堪重负的倒下了。

她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哪哪都觉得不舒服。

可医生诊断不出来具体病因,给她用药也只能用生理盐水和消炎药。

爸妈和沈从白为此担心的整夜睡不着觉,他们带宋昀昀辗转了好几家医院,结果都一样。

大神对着我跳了一遭又一遭,我抱着宋昀昀打哈欠,觉得没意思极了。

不过看着宋昀昀萎靡的样子,又觉得开心。

其实我也不是一定要带走她的。

只是,她还没有向我忏悔。

——

我以为我等不到这一天的,没想到几日后,宋昀昀的病房里来了个穿着红衣的娃娃脸少女。

小说《我死后,所有人都说爱我》 第1章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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