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全是冰冷。
我的呼吸带着颤抖,喉咙里似乎有些腥甜涌过。
“你不用管我什么时候发现的,我只想知道,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江郁嗤笑一声,手指轻轻在我脸上点了点。
然后从轮椅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尽管我知道了他腿残疾是装的,但看见他站起来那刻,我还是觉得恍惚。
“几年前,我和朋友打了个赌,穷鬼会不会为了那可笑的爱抛弃一切。”
“这个赌注的赌资是5千万,当时的我正好需要这5千万给我换一批新家具。”
“这个时候你出现了,和我想的一样,你愚蠢,不懂世故,倔强不肯低头。”
“但为了那可笑的爱,你可以让一个男人好好呆在家里,自己出去赚钱。”
“我在你身边玩了5年,赌资早就升到了1个亿,桑桑,我还得感谢你,你帮我赚了1个亿。”
原来如此...哈哈,原来如此。
原来从头到尾我都只是他的一个玩具而已。
“那我爸爸破产呢?我爸爸破产是你做的吗?”
我用尽所有力气说出了这句话,我一定要问清楚。
江郁扬眉,想了想。
“你爸破产可不是我的原因,只是你爸的公司财产分布不合理,有亏空。”
“我只不过是让你爸清醒一下,不属于他的钱始终是不属于他的。”
“不过你放心,作为补偿,你爸的债早就清空了,不然你以为那些债主为什么这么久没来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
爸爸公司破产后的那一个月里,债主几乎踏破了我家的门槛,
他们进我家又打又砸,当时断了腿的江郁把我护在怀中抵挡着这些人的拳头。
还和他们在门口协商。
而后来便再也没有上门骚扰。
我天真的以为是这些债主怕现在的法律,谁知道是串通好的...
我死死揪着自己的头发,想用这瞬间的疼痛来抵挡我心脏蔓延出来的疼。
可我没注意到江郁眼中的复杂和想要伸过来的手。
我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擦了擦自己的眼泪。
“所以,江大少现在也玩腻了吧?是不是该结束这个游戏了?”
江郁看着我沉默了很久,最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
“这是你五年里赚的钱,我没动。”
“里面一共是47万5千6百块整。”
我看着这张卡,咬紧了自己的牙关。
我付出过的所有感情都是真的,我爱江郁也是真的。
可江郁用这张卡打破了我所有的幻想,将我做过的所有努力当成了羞辱。
我是个失败的人。
我闭上自己的眼睛转过身。
“我等会儿还要去打工,在我打工的时候你可以搬走你的东西。”
“在我回来后,我需要看到我的房间整洁,没有你的所有东西!”
我没接那张卡,打开门便逃也似的跑了。
我怕我跑慢了,江郁会听见我的哭声。
而江郁在洛桑桑跑出家门之后,一向冷静的他心里乱成了一团。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脏怎么会那么疼。
洛桑桑以前也哭过,这次她的眼泪比任何一次都...令人心碎。
他手顿了一下,还是将卡放在了桌上,离开了。
4.
我在打工的地方疯狂干活来麻痹自己的神经和心疼。
没关系的,也才被骗了五年而已。
还好我没和江郁结婚,这样的男人我是没办法攀上的。
他那样的太子党只适合那种高高在上的女人,不会看上我这种人的...
工作结束后已经是凌晨两点。
我拖着极度疲惫的身体回到家。
家中的布置全变了。
关于江郁的东西都没了,连同那个我在医院求来的轮椅,也没了。
桌上摆着一把我的家门钥匙还有一张卡。
冰箱里,还有江郁昨天给我做的家常煎豆腐。
我将豆腐拿出来热了热,就着剩饭吃。
可吃着吃着,眼睛模糊了。
我擦了擦,是眼泪。
结果越擦越多,我蹲在地上捂着自己大声哭出来。
一切都结束了,我做得梦,也该醒了...
第二天,我办理了退房,正好租期也到了。
卡里的钱足够让我回老家生活了。
我整理好自己的行李,去了公司辞职,又去了打工的地方辞职,
所有的一切都打点好之后,我踏上了回老家的火车。
火车上人声汹涌,我身旁是孩子在哭闹,家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闭上眼睛,任凭自己的眼泪从脸上滑落在下巴。
回老家后,我重新找了一份有双休的工作。
我难得清闲下来,干脆每一周的双休都出去好好放松好好玩。
日子一晃,一年过去了。
以往的伤痛仿佛早已远去,
可我万万没想到,我会在老家看见江郁。
江郁是晚上出现在我公司门口的,
我看见他那一瞬间,心脏还是会隐隐一疼。
“桑桑。”
江郁笑眯了一双眼,以往我总觉得他的眼睛十分好看,
现在看了只觉得可笑和不可信。
“有事吗?”
大约是江郁看见我的态度冷淡,笑容隐去了不少。
“上次从你家离开,我本想再去找你,可你搬走了。”
“你最近过得好吗?最近天凉,你很容易感冒,药都准备好了吗?”
我有一换季就感冒的毛病,以往江郁在时,都会提前给我准备好感冒药。
可现在江郁提出来,只让我觉得很讽刺。
“江郁,你挺可笑的,以往的那些事你都不记得了?居然还能轻描淡写提出来?”
我冷笑着说出口,可江郁眼圈却红了。
“桑桑,我很想你。”
他的情话让已经清醒过来的我无比恶心,
我厌恶的瞪了他一眼,绕过他就走。
可我刚走没几步,便听见了重物倒地的声音,转头一看,
发现江郁倒在了地上,早已昏迷过去。
我连忙冲过去查看,才发现他发烧了,额头温度烫得吓人。
该死!
我只得将他带去了医院。
医生说他是病毒性感冒,我硬生生等到输完液后,
打车将他一起扛回了家。
这期间,江郁一直昏睡着,我实在扛不住睡了过去。
再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在床上,背抵住了火热的胸膛。
身上还环绕着江郁的手。
“江郁!”我挣扎起来,可架不住他力气大。
“桑桑,让我抱抱你好吗?”
江郁的声音带着极度的疲惫和沉重,他死死抱着我,我没法推开。
“桑桑,我一年没有见到你了,你瘦了...”
“这么久以来你肯定没有好好吃饭,我都摸到骨头了...”
“桑桑,桑桑...”
江郁的呼吸喷洒在我的后脖颈上,我痒得瑟缩起来,
“江郁,你放开我!你病好了就离开我家,我家不欢迎你!”
江郁听到我的话后顿了一下,随即放开了我。
我立马从床上挣扎起来,一脸防备看着他。
江郁脸上带着难以言说的惨笑。
“才一年而已,你对我就这般防备了吗?”
难道我不该防备他吗?
他骗了我将近6年只为那1个亿的赌注。
难道我还要对他感恩戴德?
我没有对他心软,将他从床上拖起来,将他的衣服扔给他。
“你走吧,记得把医药费转给我!”
江郁笑了,笑得很勉强。
“桑桑,有时候我还挺佩服你的,你倔强得要死但又那么果断。”
“说不爱我就不爱我了,你可真够心狠的!”
江郁朝我竖起了大拇指,我不想再看他,转身打算开门让他离开。
江郁慢慢走到门口,突然转过身。
“桑桑,你知道你爸爸现在在哪吗?”
5.
听见江郁的话后,我顿住了。
自从爸爸公司宣布破产之后,爸爸便失踪了,
我找了他很久都没消息。
可如今江郁提到我爸爸了,难道他被找到了?
江郁好像看出了我在想什么,他倚靠在门边看着我。
“你爸一直藏在B市一个小镇上,我的人已经找到他了。”
“桑桑,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吧,跟我结婚,我带人将你爸带回来。”
我气得发抖,冲上去狠狠打了他一个耳光。
“江郁,你是混蛋!你敢用爸爸来威胁我!”
江郁被我打得退后了几步,他无所谓的摸了摸被打的地方。
“遇见你之前,我不懂什么是爱,什么是喜欢。”
“可和你相处之后,我逐渐明白两个人在一起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骗你我的腿残疾了是我的错,可让我就这样放弃你,不可能!”
江郁重新关上门,饶有兴趣的观赏着我脸上的表情。
“桑桑,我真的会对你好的,相信我可以吗?”
就好像真的是要向我证明一般,江郁就这样在我家住了下来。
我家是老式小区房,邻居几乎每天都能看见我被一个帅气的男人接送。
而江郁也每天不厌其烦的跟在我后面,
哼着歌给我做各种以往做的食物。
如果不是当年我看见了他在包厢中的那一幕,我可能会再次心软。
“江郁,你这样真的不累吗?”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月之后,我终于忍不住了。
“你无非就是想找一个乖巧听话的女人,任你摆布而已,这样的女人有大把,你能不能别再来打扰我?”
“江郁,我们已经结束了!”
江郁听见我的话后,本来在切菜的手顿了一下。
他的背影僵直了一瞬,随即转过身。
“不可以,桑桑,你离不开我的,我不会放弃你的。”
我叹了口气。
第三天,江郁难得没有送我去公司,不过在下班时正好下雨了。
我正愁接下来怎么办时,同部门的男同事打着伞走了过来。
“洛桑桑,走吧,我送你回去。”
这是我上班一年以来相处得比较好的男同事们——邵洋,
我刚上班时,便是他一手带得我,现在我们两人是很好的搭档。
不过我也能看出来他对我的感情。
“好,谢谢你!”我笑了笑,和他一起走向雨中。
邵洋将我送到楼下后,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问他。
邵洋咬了一下嘴唇,“就是...你考虑过要交往男友吗?”
“如果有,那你...看我合适吗?”
我眨了眨眼,笑了。
“我看你...挺合适的,不过不是现在。”
邵洋兴奋得脸都红透了,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那...我可以叫你桑桑吗?”
我点头应允,在楼下交谈了一会儿后,便目送他离开了。
我上楼打算给自己做点东西吃,可刚打开门,便被一阵难闻的气体迷晕了。
等我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十分陌生的卧室中。
身体还因为吸入了难闻气体十分酸软提不起来力气,
我强撑着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腿上绑着一根链子。
心脏剧烈的跳动着,这是哪儿?为什么要绑我?
没等我下床,门已经被打开了。
是江郁!
6.
“江郁,你要干什么?”
江郁身上有很浓重的酒味,他带着一丝笑容将我重新摁在床上。
我尖叫出声,可江郁没放过我。
“江郁,别这样...江郁!”我艰难喘着气挣扎着。
可江郁就像没听见一般在我身上作着乱。
以往我们从没跨越最后一步,而现在,我被他硬生生绑在床边,
等再清醒过来时,已经回不了头了。
“桑桑,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江郁癫狂地在我脖子上亲吻着。
“谁都别想从我身边抢走你,谁都别想,只有我才能叫你桑桑。”
他听见了,他还看见了...
但是江郁,我们这样下去是错误的啊...
我就这样被困在了江郁的个人别墅中,我的手机被他拿走了,
我无法联系到任何人,只能任由他绑着我,被动让他喂我食物。
而在半个月后,我终于找到了机会。
就在他准备我们两人的订婚宴时,我拿着酒瓶狠狠敲在了他头上。
待他昏迷后,我仓皇跑出了他的别墅。
我将身上所有能丢的东西全都丢掉了,
只带走了几百块钱离开。
可好景不长,我还是在一周后被一脸戾气的江郁找到了。
“桑桑,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吗?”
我牙关颤抖的看着江郁,江郁的手狠狠箍在我手腕上,
他将我扔在车内将我带走,我再一次回到了江郁的别墅。
这次我被关在了地下室。
除了该有的吃喝和去卫生间,他不会让我去任何一个地方。
他还特意请人到别墅来给我俩拍结婚证件照。
看着江郁拿着红本子一脸温柔地注视着时,我心中难以言喻。
如果我当初没有在包厢中看见那一切,说不定现在,
我已经和江郁在一起了,而江郁也会向现在这样,
拿着红本子一脸温柔...
不,我们两人在一起原本就是错的。
不该继续这样下去了...
趁着江郁的心情正好,我悄悄拿走了自己的手机。
我要逃出去!
表面上,我假装让自己彻底平静下来接受这段婚姻,
但背地里我联系上了邵洋,我让他帮了我一个忙。
“江郁...我想要一个婚礼现场。”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对他提婚礼这方面的要求,江郁笑眯了一双眼。
“桑桑想要什么样的婚礼?”
我眼眶热热的,但硬是逼自己冷静下来。
“想要蓝色系。”
江郁点点头,“好,只要是桑桑想要的,我都能办到。”
江郁兴致冲冲的办着婚礼,却一点都不知道接下来他会面临什么。
婚礼的那天终于到来,江郁在前厅招呼着各位前来的宾客,
同时也在热切的等待着等会儿穿着婚纱出来的新娘。
“江少,没想到你真的和洛桑桑在一起了?”
以往在包厢中嘲笑洛桑桑的那一行人今天也来了,
他们也没想到江郁会这样栽在洛桑桑身上。
江郁笑了笑,“我还是离不开她...”
就在这几人聊着天的时候,别墅后方突然传来了一声剧烈的爆炸声!
江郁惊惧转头,发现别墅已经着火了。
他张了张嘴,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迈动着步子想往别墅里面走。
可其他人拦住了他。
“别拦着我,我的桑桑还在里面。”
“江郁!那里面危险,别去!”
“桑桑还在里面,我的妻子还在里面!”江郁极力吼叫着。
“消防车!消防车在哪里!快去救我的妻子!”
江郁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只是走开一会儿的功夫,
别墅便爆炸了,他明明已经检查过了,明明所有的隐患都已经排查过了。
为什么?
眼见着自己还有一点点就会彻底拥有洛桑桑,可洛桑桑没了!
没了!
江郁气急攻心,一口血猛地吐了出来。
“江郁!”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
7.
一个怀着孕的妇女从院子里出来,手里拿着浇水用的工具。
她的脸上一片恬静,可左脸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炸伤了,
虽然有着骇人的疤痕,可她脸上是满满的幸福。
“桑桑!我都说了我来,你别乱动啊!”
从屋内蹿出来一个男人,男人手上抱着一件衣服,
他将衣服披在了女人衣服上。
“邵洋,你看这些花开得多好看啊!多肉也被种活了!”
洛桑桑兴奋地拍了拍邵洋。
“这些多肉我以前老是种不好,不过有你在,这些多肉长得太肥了!”
“等我们以后的女儿出来,也让她跟着你一起在院子种满花。”
洛桑桑斜了邵洋一脸,
“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女儿?”
“我就是知道!女儿多可爱啊,像你一样可爱才好!”
“那如果是儿子呢?”
“儿子就随便!”
洛桑桑在院子里和邵洋打闹着。
“哎,我今早上看到一个新闻,说是什么A市江家开了一个超大的灵堂纪念他的爱妻来着。”
“这得多深的感情才会做这么大的灵堂啊!”
邵洋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呵护着洛桑桑。
洛桑桑沉默了一瞬。
没错,洛桑桑在两年前消失在了别墅,顺便制造了那场爆炸。
在保证没有任何人受伤的情况下,她成功逃走,
但她的左脸还是因为爆炸的冲击受了伤。
不过有爱她的邵洋,这点痛,也不算什么了。
“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看着新闻中重播的画面,
看着江郁闭着的眼睛周围有一圈红,
看着久违的江郁身形萧条双手合十被所有摄像机拍着。
洛桑桑看了很久。
最终关掉了电视机。
以往的一切都过去了,那些美好,那些不快,
都应该被埋藏在过去了...
洛桑桑看向窗外。
窗外,花开得正红,猫咪正懒散地闭着眼睛摇着尾巴。
洛桑桑笑了。
永远不会后悔。
就这样吧。
一阵微风轻轻吹过,院外,风景正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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