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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那天,我因为感冒头疼,跑了趟医院。

检查结果出来,医生却压着单子,不愿给我。

办公室里,一身白大褂的中年主任,神色复杂地再次开口:

「姑娘,还是让你家属来一趟吧。」

我不是傻子。

十指绞在一起,我甚至一瞬间,有些手脚发凉。

但我还是硬着头皮接话:「我家人不太方便来。」

「医生,您直说,我心理承受能力很好。」

医生镜片后的眼底,闪过怜悯。

极短暂的沉默后,他仍是那句话:「还是,让你家人来一趟吧。」

看来,就算我心理承受能力好,也是承受不住的。

我看向被压住的那叠检查单,身后门外,是等着就诊的其他患者。

我只能起身,出去打电话。

近半个小时后,那边终于接听。

傅晏礼冰冷不耐的声音传来:「你又发什么疯?」

我握着手机的手指,一刹那攥紧,有些僵硬。

我扯扯嘴角,努力轻笑出声:「有个好消息,你来市医院我告诉你。」

那边回了句「神经病」,就要挂电话。

我声音急了几分:「没骗你,医生让我叫家属过来。」

傅晏礼倒似乎是乐了:「怎么,绝症?沈南乔,老天终于舍得收你了?」

我的心里,猝不及防被刺了一下。

我跟傅晏礼吵了七年,到底还是没学会心如止水。

我实在没别的选择,只能将声线放软了点。

「要不,你还是来一趟吧,好歹这么多年夫妻……」

那边厌恶至极地打断我的话:「沈南乔,别恶心我!」

我站在就诊楼外的寒风里,突然有点周身发凉。

那边丢下一句「死了再找我收尸」,迅速挂断了电话。

我等到了下午五点,傅晏礼果然没有过来。

我也没别的家人可叫。

我妈身体不好,前些天刚进了抢救室,昨天才出院。

我思来想去,只能赶在医院下班前,在网上找了个做兼职的小姑娘。

让她自称我的妹妹,从医生手里拿到了检查单。

拿着单子终于出来时,小姑娘的眼睛却红了。

她拖着哭腔:「姐,要不你还是让你家人来吧。」

我从她手里拿过单子,被她逗笑:「那你猜我为什么叫你?」

小姑娘的眼泪,「啪嗒」就落了下来。

我给她结了钱,又哄了她半天,才终于将她送走。

等人走了,我好像才突然意识过来。

单子上的脑癌,最长半年生命,说的是我。

人的情绪真奇怪。

来得迟钝,却又汹涌浓烈。

打车回去的路上,我坐在车后座。

隔着车窗,看外面黄叶,在地上打着旋儿四处飘荡。

眼泪突然就下来了。

生命只余下不到半年,我才突然开始发现。

在傅晏礼身上浪费的这七年,有多么可惜。

我打车回家,摸黑开灯。

刚泡了碗面到沙发上坐下,玄关处就传来开门声。

我愣了一下,诧异地看向门口。

温心时隔七年终于回国,我还以为,傅晏礼今晚不可能舍得回来。

但很快,我脸上的诧异散了。

傅晏礼跨步进来,面色黑沉。

跟他十指紧扣一起走进来的,正是梨花带雨的温心。

我看向男人明显兴师问罪的架势,仔细回想了下。

随即很确定,我绝没做任何,欺负他小青梅的事情。

温心一见到我,哭得更委屈了。

「南乔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妹妹是无辜的。」

我不知道她说什么。

搅了搅碗里的面,打算动筷子。

傅晏礼牵着温心几步上前,一把扯走了我面前的碗,直接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他满脸的愤怒:「温心在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吗?」

我气得「噌」一下站起来,强忍着脑子里一阵剧痛。

「你们俩有病就去治!」

傅晏礼连连冷笑了几声:「没把我骗过去,就找上温心的妹妹,绝症也能编出来。

「沈南乔,这么多年你累不累?」

我的头痛得厉害,连带着反应也变得迟钝。

但我还是明白过来,我白天随便找的那个兼职小姑娘,就是温心的妹妹。

巧得离谱。

我也不知道是气急了,还是饿过了头,突然发病。

眼前一阵发黑,后背开始涔涔冒冷汗。

身体不舒服,情绪也猝然变得异常焦躁。

我索性破罐子破摔,嗤了一声:「不累啊。

「只要能让你跟温心不舒坦,我做什么都不嫌累。」

傅晏礼额角青筋毕现,直接将从医院拿回来的那张绝症检查单,甩到了我眼前。

他声线咬牙切齿:「像你这样手段下作的女人,真该得了绝症,早点去死!」

纸张边角划过我的侧脸,我脸上突兀一阵刺痛。

傅晏礼牵紧了温心,回身就走。

我看着那张诊断单,划过我眼前,再缓缓飘落下去。

剧烈眩晕感,来得猝不及防。

我身形一晃,猛地摔到了地上。

身体的本能想抓住什么东西,却反倒将茶几上一套茶具,扫到了地上。

瓷器碎裂,满地狼藉。

傅晏礼在门口顿住步子,回身。

大概我被一张A4纸砸倒的模样,实在假得可笑。

他满眼憎恶地说了句「恶心」,牵着小青梅摔门离开。

我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没有半点留恋。

我陷入昏迷,意识彻底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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