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们将周黎川安置好后,纷纷离开去了旁边的房间监听,隔着一张单面玻璃,里面是原本亲昵无间的知己好友。如今两相对峙,果真令人唏嘘。
“你果然来了。”林锐的声音有些嘶哑,他好几天没有好好说话,突然开口,一时之间还有些不适应。
周黎川坐在那里,不动声色:“是,警察说你要见我,想着咱们这么些年的交情,总得有个结局。”
“交情。呵。”林锐冷哼了一声,“你我之间,有什么交情?主仆之情?我不过是你周家的下人罢了,跟我谈交情?你不怕拉低了你的身份?”
周黎川有些无语:“林锐,大清亡了一百多年了,你也是出国留学见过世面的,怎么还满脑子奴性?”
林锐反问:“我有的选吗?我自小养在你们家,跟你同吃同住,明面上我是你家照顾资助的孤儿,可我从小就得伺候着你,做你的跟班,仰仗你的鼻息才能生存。也只有跟着你,旁人才肯多看我一眼,才知道周家少爷跟前跑腿的那个叫他妈的林锐!我是林锐!我是我自己!我不是你家签了卖身契的奴隶!”
周黎川没有被林锐的愤怒影响,声音依旧稳重低沉:“可终究没有人逼你。我给你很多次选择的机会。是你自己选的这条路。”
林锐怒极反笑:“是啊,哈哈,是我自己选的又如何?我有其他的选择吗?我想出人头地,我想让别人看见我,看见我叫林锐,而不是周黎川的跟班!我有什么错?我就是想要别人都敬仰我!怎么?全天下只有你周少爷有资格让别人仰视?旁人都得低头任你践踏?”
周黎川双手插在一起放在腿上,淡定地询问:“既然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你选择了酒店学院,选择了管家的工作,那你又在不平什么呢?”
林锐双手狠狠地锤击面前的桌子:“我若不这么选,哪里还有机会站在巅峰的位置?这个社会、这个世道、哪里给了我这样的孤儿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你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孩子,不过是做了常人都能做的决策,不过是没有犯过错,便可以被称为是人中龙凤,是国家栋梁!可我们呢!我们这种出生寒微的人就只能苟且偷生,为你们的光辉人生做陪衬!凭什么!!”
周黎川听完,面上依旧没有波澜:“所以这就是你违法犯罪的理由?”
林锐愣了一下,他被愤怒烧红的眼眶渐渐湿润。
是啊,他犯罪了。
没有任何人逼迫的情况下,为了一己私欲,他犯罪了。
见他没有继续说话,周黎川开口到:“林锐,不论别人如何看待你,我从始至终没有觉得你哪里比别人差,你成绩优异,性格谨慎,总能发现很多人发现不了的问题,以你的品性,就算不在周家困着,自己出去闯荡,也必然能闯出自己的天地。走到今天,全是你自己执念太深,是你自己不放过自己。”
林锐苦笑一声抹了把脸:“呵。说得道貌岸然,谁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跟着你做管家做助理,你几时拿正眼看过我?把我当个下人一样呼来喝去。也就只有姜早那样自小被人虐待长大的才会信你有胸襟,信你能把普通人当人看。殊不知早晚有一天,她的下场还会不如我。”
听他提到姜早,周黎川皱了皱眉:“信不信随你,你已然坐在这里,未来数年好好想想自己的前半生,周家如何待你、我如何待你。你若是不做那些违法的事情会怎么样?做了之后又是什么下场。”
“我才不要想,我的人生本就是一条不归路,做与不做又有什么区别?成王败寇,你自然有你的说法。”
周黎川点头:“那你好自为之。”
隔壁监听的警官推门进来,将周黎川推了出去。
往外走的路上,周黎川想起了林锐提到姜早受虐待长大,不由得开口相求身边的警官。
“张警官,刚刚林锐有提到‘姜早自小受虐待长大’,姜早的父亲姜景源也在本次的案子中被捕,您可否在审讯时候查一查他是否真的有虐待子女的行为?”
张警官思索着说:“这个倒是不难,只是怕跟本案无关,程序上不太合理。”
周黎川道:“姜景源把女儿送到我身边就是用来做奸细掌控我的,前几天还动手打过姜早,怕也是因为姜早不配合他违法行为。可否以这个为切入点。”
张警官笑着说:“这倒是可以,就怕挖太深了,对周总您声誉也不太好。”
周黎川也微笑起来,声音中添加了一丝柔和:“想要真心就得拿真心换,我跟她之间总得有人先迈出一步,她是个苦出身,性子又柔和,就只能我多往前走走了。”
儿女双全的张警官突然开始嗑起了CP:“您能这么想,是姜小姐的福气。”
“有她在,是我的福气。”
…………
一周后,姜早从警局拿到了自己被姜景源扣下的证件,身份证、毕业证、户口本,都在其中。
姜早兴奋地拿着证件回到公司,跟周黎川分享喜悦:“我终于拿回证件了!”
周黎川满脸笑意,感受着她的喜悦:“拿回证件就这么开心?”
“开心啊,证件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呀,我要是想找个工作或者出门玩,到处都需要用到。而且这些证件拿到手,也就证明姜景源的案子快要结束了,事情终于有了结果,岂不是更开心?”
周黎川点头:“嗯。为了庆祝你证件拿回来了,我们提前下班,回去看看给你准备的礼物。”
“我还有礼物?”姜早惊喜道,“什么礼物啊?”
“回去就知道了,喊杜斌去开车,我们这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