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四周仿若一瞬寂静下来。

朱长卿的笑容更是当即僵在了脸上。

他定定望着不过两岁半大的辰儿，认真问：“辰儿，你什么时候见到了公主？”

“院子！”

辰儿伸手指向了外面。

可外面哪是什么院子……不对！

朱长卿神色微转，突然记起了南疆国小王爷刚刚的不对劲，难道是……王府的内院！

朱长卿瞳仁骤然紧缩，沉寂许久的心脏在此刻猛然跳动起来。

他突然记起来，在姬月玩笑似得提及金屋藏娇时，秦修鸣明显不对劲的神色。

又记起来，喝多了的那位随口的打趣——

“……您三年前从雁颖带回了位美人，养在内院……”

三年前、雁颖！

怎么偏偏这么恰好，竟跟姜雁颖的死期对上了！

朱长卿一时如遭雷击，怔怔僵在原地。

一些久远的记忆和今日的不对劲尽数袭来。

他也突然记起来，按照两国邦交，姜雁颖身为雁颖公主与秦修鸣这位南疆小王爷本就是旧识，两人年少时曾经同在狩猎场一较高下，相交甚密。

这么听来，他们二人关系该极好才是。

可这次来南疆国，姜雁颖的死讯虽已传遍，可朱长卿身为姜雁颖的夫君，秦修鸣身为姜雁颖的好友，这次相见，秦修鸣却丝毫未提姜雁颖。

朱长卿一开始尚未深想，可如今却处处觉得不对劲。

他甚至迫不及待想要去王府一探究竟。

直到转身之际被姬月拉住。

“大人，辰儿年纪小，童言无忌，您莫要当真。”

童言无忌四个字将朱长卿的思绪陡然冷静下来。

他心口的那些激动也一瞬平息。

朱长卿望着辰儿年幼懵懂的脸庞，唇角泛起苦笑来。

是呀，辰儿才这么点大，他能懂什么呢？

大约是认错了人，又或是在胡言乱语。

姜雁颖已经死了。

是他亲眼看着她的尸首入棺，亲眼看着她被埋入几米深的王陵。

这世上没有转世，自然不可能有死而复生。

朱长卿没想到，自己消除鬼神之说数年，轮到自己身上了，竟还能生出如此荒谬的念头来。

实在是……可悲。

朱长卿心下一沉，没有再多想。

他摸摸辰儿的头，温声哄道：“辰儿，乖乖睡觉，爹爹明日再带你去见美人公主。”

“好！”

辰儿软声应下。

朱长卿交代姬月带着辰儿回房，很快兀自转身进了书房。

进了书房。

坐在桌前，朱长卿却忍不住从怀里掏出那份和离书来。

经过三年上面的纸张已经泛黄，有些字迹亦已经晕染开来。

可他依旧将它随身携带着。

毕竟这是姜雁颖留给他的唯一一件东西了。

“公主，臣似乎……有些想您了。”

嘶哑的嗓音出口。

朱长卿心都颤了一下，只有在夜深人静无人之际，他才敢直面自己的内心。

也是在失去姜雁颖的这三年日日夜夜中，他无数次记起姜雁颖的音容面貌，记起姜雁颖对他的好，记起姜雁颖跟他说过的每句话。

他才恍然明白，原来他的心里早已给姜雁颖留了位置。

可惜这份心意他明白得太迟，已经没用了。

……

翌日一大早。

朱长卿是被辰儿的哭声吵醒的。

他起身出书房，来到院子里，就见辰儿哭着喊着要吃蜜饯。

见他出来，姬月满眼愧疚：“大人，是不是吵醒您了？”

“无妨，辰儿想吃，我去看看。”

朱长卿摆摆手，很快踏步离开驿馆。

寻了一家蜜饯铺子。

正巧见到秦修鸣也在买蜜饯。

朱长卿迈步上前正要行礼喊他，可很快，他的视线却被秦修鸣身旁的女子吸引了过去。

在看清那女子的面容时，他瞳仁骤然紧颤！

朱长卿脑中一片空白，当即失了所有礼仪，疾步上前拽住女人的胳膊——

“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