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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却没想到,迎接所有人的,是一场噩耗。


我妈难产,痛了三天三夜,终于在寅时末刻将我生了下来。


据说我一生下来,浑身上下长满了寸余长的白毛,不哭也不笑,只是啾啾的叫,接生婆吓得当场晕了过去,我妈本就难产大出血,只看了我一眼,便撒手人寰。


我那疯癫的父亲冲进产房,指着我哈哈的笑个不停,嚷嚷着:“狐仙娘娘诚不欺我,果然给我生了个胖娃娃。”


笑着笑着,忽然身体一僵,直直的朝着后面倒下去,后脑勺磕在了门槛上,瞪着猩红的眼珠子,断了气。


一时间,整个陈家都乱了。


陈家风水世家,在整个江城赫赫有名,却生出个啾啾叫的毛孩子,这要是传出去,脸上无光不说,更重要的是,一切,仿佛真的应了我那疯爹的话,我是他与狐仙娘娘一夜风流种下的种。


这样的事情,一旦在江城传开,陈家将背上怎样的骂名,不得而知。


但无论后果如何,在我奶奶和大伯这儿,都是不被允许的,不能因为一个我,而让陈家数百年的基业蒙羞。


我奶奶当即拍案,趁着天还没亮,外面又下着倾盆大雨,将我包裹了,从陈家后门出,一路直奔数十里外的九里涧,将我扔进了涧里。


对外则宣称,我妈难产,一尸两命。


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外婆,听到了只言片语,什么都没说,掉头只身赶往九里涧,冒雨找了一天一夜。


本以为就算找到我,也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却没想到,我好端端的在九里涧岸边的一个山洞里静静地躺着,身边还生着一堆火。


她抱起我转头想去陈家讨个说法,却无意间睹见了我脚踝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只不会响的金铃。


那金铃只有小拇指指甲盖大小,里里外外雕满了繁复的符文,通体透着一股彻骨的寒,竟与传说中,惠城胡家选媳聘礼——天门铃,一模一样。


而同样的金铃,三年前,陈家大房长女陈宝寅的满月宴上,外婆亲眼看见过,那是胡家给陈宝寅下的聘礼。


得天门铃者,得胡家未来当家主母之位。


世上只有一只天门铃,陈宝寅的天门铃,不可能出现在我这个不祥之人的身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外婆虽然想不通,但却知道陈家不要我,如果再让他们看到我脚踝上,藏在白毛底下的这只来路不明的天门铃,怕是更加会痛下杀手。


毕竟陈家有陈宝寅就够了,我终究是个异数。


外婆将我搂进怀里,走出山洞,带着我隐入凤凰岭,再也没有出现在陈家人面前过。


……


据我外婆回忆,我从小能吃能睡,身体倍儿好,刚满月身上的白毛便扑簌簌的往下掉,没多久就粉嫩嫩的跟平常孩子没啥区别。


外婆在凤凰岭开了一家白事铺子,平时卖卖纸钱香烛,哪家有红白喜事,也会请她过去主持,她能掐会算,迁坟看风水,给小孩儿叫叫魂,帮人过身驱煞,只要她出面,从未失手过,不久便成了凤凰岭十里八村有名的大先生。


我从小便跟在外婆身边打下手,对这些风水术数有着极其浓厚的兴趣,一点就通,金花婆婆好几次跟外婆说我天赋极高,稍加点拨必成大器,要收我做徒弟,却都被外婆拒绝了。


外婆并不阻止我接触风水这一行,用她的话来说,我生在这样的家庭,注定是逃不开这条道道的,但她却希望我尽可能的走另一条康庄大道——读书。


我一路从凤凰岭小学考出去,直到前年成功进入江城大学医学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将来会是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


可谁也没想到,三天前的一通电话,彻底改变了我的命运。


……


三天前,我刚从学校实验室出来,准备和同学一起去食堂吃饭,就接到了外婆的电话,让我跟老师请几天假,回家一趟。


听着外婆凝重的声音,我心里咯噔一下,已经明白了过来。


一路赶回去,一进家门,我就看到了柜台上那套红的刺眼的嫁衣,外婆冲我招招手让我过去。


她摸摸我的头,语重心长道:“轻儿,你长大了,该面对的还是得去面对,胡家已经定下婚期,就在明天傍晚,你得去。”


“必须得去吗?”我浑身透着排斥,“当年胡家下聘的是陈宝寅,要嫁她去嫁,为什么非得我也去?”


“傻孩子,可你的脚踝上也有一只天门铃。”外婆说道,“当年是谁将你从九里涧里救出来,又是谁在你脚踝上挂上了这只天门铃?


如果是胡家所为,你以为你不去,就能逃得过胡家的势力?”


“如果救我的不是胡家呢?”我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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