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这皇宫之中好像都没有韩滢存在过的痕迹。顾瑾砚这才发现,好像自己登上帝位之后,就鲜少再见过韩滢了。韩滢似乎日日夜夜都留在她的长宁殿,整日不出。又或许是他未曾关注过韩滢的行踪,她爱去哪,喜欢什么,他都不知道。...
早在王府,便已时日无多……
所以她以省亲之名,离开皇宫去边疆。
死在战场,死在韩府。
却就是不想死在冰冷的深宫。
这一切好像就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所有人都瞒着他,所有人都不告诉他事情的真相。
真相……
顾瑾砚这才想起,所谓的真相,只是他自己不信罢了。
他叫乾阳殿里的所有下人和神医都出去,一个人坐在床榻上。
回想起当时登上帝位的第一夜。
顾瑾砚仿佛又看到了韩滢穿着那一袭凤袍,第一次踏进这乾阳殿。
这一次,顾瑾砚没有态度冷硬地把韩滢赶走,而是亲自上前牵着韩滢的手和她一起坐在榻上。
他温声说:“阿滢,这一次,朕一定好好待你。”
“朕很喜欢阿滢准备的野百合,还有阿滢救朕无数次于水火,朕会爱你如命。”
“阿滢可是还在生朕的气,应该的,是应该的,朕之前做过的错事太多太多了,阿滢打朕骂朕都可以,不要不理朕好吗?”
韩滢却一脸疑惑,眼中也未曾有一丝的喜悦。0
乾阳殿静谧了许久,韩滢却推开了顾瑾砚紧握着她的手,说:“生不曾同床,死亦不同穴,陛下是后悔了?”
顾瑾砚看着韩滢收回的手,心空了一瞬。
然后委屈地抬眸看着韩滢,韩滢的眼中冷冷的,不似从前般炽热如火,没有爱,没有恨。
空有一片虚无。
顾瑾砚总感觉稍不注意,韩滢便会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是前所未有的害怕,害怕一个人的离开。
他红着眼:“是,朕后悔了,阿滢可以不走吗?”
韩滢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晚了,顾瑾砚。”
她……消失了。
顾瑾砚手心的温度冰凉,乾阳殿也没有第二个人存在过的气息。
韩滢似乎从未来过。
他出了乾阳殿,身后一直有几个太监小碎步地跟在身后。
找不到……
这皇宫之中好像都没有韩滢存在过的痕迹。
顾瑾砚这才发现,好像自己登上帝位之后,就鲜少再见过韩滢了。
韩滢似乎日日夜夜都留在她的长宁殿,整日不出。
又或许是他未曾关注过韩滢的行踪,她爱去哪,喜欢什么,他都不知道。
唯一做得多的,就是救他。
顾瑾砚跌跌撞撞地到了长宁殿,殿内就只剩下几个面生的婢女在那清扫院子里落的枯叶。
冷清,孤寂。
分明她才走了三月,这长宁殿便想长久无人居住一般。
即便四周角落打扫得干干净净,没人居住,便和冷宫一样冷清,稍微过个一天半日的,就会到处起蛛网。
殿内的婢女看到顾瑾砚来了长宁殿,跪地请安。
这长宁殿一进,顾瑾砚便在里面待了三日。
他时常会问这里的奴婢,问她们平时韩滢会做些什么。
奴婢们起初还有点顾及,顾瑾砚问的次数多了,她们说的也多了。
“娘娘平时卯时起,会在院中练武,奴婢看得多了,也学了一招半式。”
“还有娘娘还会雕刻些小物什,不过雕出来的样子,都是陛下。”
顾瑾砚那茶杯的手一抖,茶杯“砰”的一声掉在地上就碎了。
“东西在哪,拿来给朕!”
“陛下,朝中不可一日无君,皇后娘娘为大歧献出性命,可不是为了见到陛下这般模样。”他说他的,顾瑾砚一句也没应。只是在提到韩滢的时候,眼睛眨了一下。殿外突然吵吵闹闹的,沈太傅转眸朝殿门一看,发现是韩卿卿不顾阻拦直接进了殿。...
婢女从长宁殿的一个木柜里拿出一个接着一个的小木人。
小木人的样子是他,神情、风采都惟妙惟肖。
却唯独只有一两个是笑着的,其余的表情不是淡漠,便是阴冷。
韩滢是不是也怪他,怪他对她从未真心地笑过。
所以到最后就算忍着痛楚也要刻画出他冷漠无情的模样来提醒自己。
无意中,顾瑾砚看到手中这个小木人身上沾有血迹。
他焦急地询问:“阿滢刻这些的时候,手是不是受过伤?”
婢女点头。
过了半刻,顾瑾砚叫婢女去寻几个木块,拿着刻刀。
一下又一下地在木块上刻出了韩滢的模样。
是在青楼初遇的韩滢,在神医谷试药的韩滢。
也是成为王妃的韩滢,更是大歧的皇后韩滢。
原本从一开始,是他救了韩滢,开始了他们之间的纠缠。
每一次,都好像是他对不起韩滢更多一些。
她救了他无数次,青楼的恩早该报完了。
“陛下,该用午膳了。”
顾瑾砚的随身太监叫人端着膳食进了长宁殿。2
他看都没看一眼,只是专心致志地刻着韩滢的模样。
太监也自知不能再打搅,便叫人把膳食都摆放在了桌子上。
吩咐长宁殿的婢女记得提醒顾瑾砚用膳。
婢女应了下来。
顾瑾砚为了把木人刻得活灵活现,几乎到傍晚才把四个木人都刻完。
和韩滢从前刻的他放在一起。
竟就这么草草地组成了他们两个人的一生。
从相识到结束,不过黄粱梦一场。
长宁殿。
顾瑾砚脸色惨白,满眼血丝地躺在榻上。
不吃不喝,不言不语。
像个木偶一般。
无论是谁来看顾瑾砚,都没有任何作用。
更何况,顾瑾砚的身边,早已经没有亲人了。
沈太傅会带着太医每隔几个时辰就会来给顾瑾砚把脉,“陛下,切忌忧思过度,伤及五脏啊。”
殿内最终归于寂静。
沈太傅叹气,先行让太医离开。
“陛下,朝中不可一日无君,皇后娘娘为大歧献出性命,可不是为了见到陛下这般模样。”
他说他的,顾瑾砚一句也没应。
只是在提到韩滢的时候,眼睛眨了一下。
殿外突然吵吵闹闹的,沈太傅转眸朝殿门一看,发现是韩卿卿不顾阻拦直接进了殿。
沈太傅本想把韩卿卿劝走,怕顾瑾砚见人伤情。
却没想到一直没有反应的顾瑾砚突然撑着身子坐起,说:“让她进来。”
“沈太傅近日也累了吧,且回府歇息吧。”
韩卿卿还佯装委屈,“陛下,臣妾这几日一直在担心陛下,每次来看陛下都会被那帮奴才拦住,臣妾……”
顾瑾砚在看到韩卿卿的那一刹,的确会想起韩滢。
想着想着便分了神。
韩卿卿轻唤了声陛下,顾瑾砚才发觉眼前人是韩卿卿,不是韩滢。
“这几日朝中有何变故?”
韩卿卿想都没想就摇头说:“没有,这几日他们都安分守己得很。”
“很好。”顾瑾砚的眸中闪过一抹阴鸷,“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阿滢已死?”
韩卿卿瞳孔剧缩,顾瑾砚又缓了一阵,才想起韩滢是因为试药所以时日无多。顾瑾砚越掐越紧,“你分明知道!你为何不将真相告知于朕?还鸠占鹊巢,让朕冷落了阿滢三年。”“臣妾说过的,神医也说过,对了,就连皇后也亲口说过,是陛下您自己不相信,到如今为何又来怪臣妾?”...
她浑身一震,立马松开了顾瑾砚的手。
“陛下,您在说什么呢……”
顾瑾砚看出她的心虚,再次追问:“韩卿卿,朕再给你一次坦白的机会。”
周围空气逐渐凝固,顾瑾砚的那双眼睛,像是可以看穿所有。
韩卿卿受不住被他一直这么盯着,本想就这么借口离开乾阳殿,且没想到殿外早就有人守在那。
无论韩卿卿说什么,她都没有办法离开乾阳殿半步。
顾瑾砚也还坐在那,一副不肯罢休的模样。
韩卿卿终于慌了,站在中央看着顾瑾砚,轻笑出声:“也就比陛下早那么几日,韩滢本就没几月可活,臣妾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陛下!”
他瞳孔一震,整个人就像是回光返照般冲上前掐住韩卿卿的脖子,质问:“什么没几月可活?说清楚!”
韩卿卿瞳孔剧缩,顾瑾砚又缓了一阵,才想起韩滢是因为试药所以时日无多。
顾瑾砚越掐越紧,“你分明知道!你为何不将真相告知于朕?还鸠占鹊巢,让朕冷落了阿滢三年。”
“臣妾说过的,神医也说过,对了,就连皇后也亲口说过,是陛下您自己不相信,到如今为何又来怪臣妾?”
“臣妾不过是自私了这一回,都不可以吗?”
是啊,是他自己不相信。3
不相信那个人是韩滢,不愿意接受韩滢才是救自己的那一个。
可是为什么呢?
他为什么偏偏不信她!
顾瑾砚死死地掐住韩卿卿:“都怪你这个贱妇!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你要害阿滢害到这种地步。”
韩卿卿呼吸困难,整张脸都因为没法正常呼吸而涨红。
却还要扯着笑容:“为什么?凭什么她是嫡女就能从小收到那么多的优待。”
“爹娘爱她,谷主也爱她,就连陛下现在也爱她爱得疯魔!”
“臣妾嫉妒啊,嫉妒她身边总有那么多人,臣妾就是抢了一个陛下你,不可以吗?”
顾瑾砚把韩卿卿怒摔出长宁殿,她硬生生从阶梯之上滚了下去。
“来人,将这个贱人打入冷宫,没有朕的旨意,终生不得出!”
秋风呼啸而过,顾瑾砚站在殿门前,飘来一阵阵花香。
是野百合的香味!
顾瑾砚循着花香跑了出去,却来到了宫门。
他停下脚步,又闻了闻,外面的确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姗姗来迟的太监忍不住问顾瑾砚,“陛下,您这是在找什么?”
顾瑾砚盯着宫墙看,魂似已经飞了出去:“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花香。”
太监闻了又闻,摇头:“陛下,这宫墙之外是长街,怎么可能会有花香呢?”
可是他是真的闻到了!
他点头:“有!是真的有,是阿滢种的野百合。”
太监个个面露难色,你看我我看你。
顾瑾砚却要出宫门去找野百合的花香是从哪飘来的。
太监们费尽全力才勉强把顾瑾砚劝下,说他们闻到了花香味,叫人去找来后采集给顾瑾砚。
但顾瑾砚虽行迹疯魔,但人不蠢。
他知道那些人没有闻到花香的味道,也不可能顺着花香味找到野百合。
夜晚,顾瑾砚一个人偷偷地出了宫门。
顾瑾砚姑且信他,但是他还是拿出了当时在边疆截获的那些书信。他把书信扔了进去,“那你为何频繁出入韩府,你早就知道阿滢去了边疆?为何知情不报!”“若是你早些告诉朕,阿滢或许就不会战死沙场……”...
翌日。
皇宫就乱成了一锅粥。
所有人都在皇宫里寻找顾瑾砚的下落。
几乎把整个皇宫都要翻过来了,连顾瑾砚的一根头发都没有找到。
跟在顾瑾砚身边的太监突然想起来昨日顾瑾砚说的什么香味,还说要出宫。
他们迅速把搜查范围扩大,连着方圆几十里都开始派人仔细地找。
沈太傅更是走到宫墙这,来闻闻顾瑾砚所说的那一股花香。
确实什么都没有。
而另一边的顾瑾砚却一直循着花香的味道走在街市上。
找到一半,那股香味就消失了。
顾瑾砚只能停在半路,迷茫地看着四周的环境。
完全没有办法再判断具体散发出花香的方位。
大概过了两个时辰,皇宫里的人找了出来。
正好看到了站在街市中间的顾瑾砚。6
顾瑾砚还是回了皇宫。
今日这大半日的几顿折腾也煞费精神,虽心中仍惴惴着,依旧和衣到床上躺了一躺。
却不想躺得也不安生,一闭眼,面前一派黑茫茫中便呈出韩滢苍白的脸来。
他轻揉眉心,下床来到院子里的躺椅坐着,想着这一切也是他罪有应得。
太监拿着披风上前,“陛下,秋日风寒,莫要着凉了。”
顾瑾砚点了点头,把披风收下之后便让太监退下。
他把披风盖在身上,看着宫中枫叶随着风飘散,顿感岁月飞逝。
距离那一日也过了好几日了。
顾瑾砚还是没有勇气去韩府见韩滢,也没有去问他们把韩滢的尸首葬在何处。
此时,他突然想起还被他关在天牢里的谢欢。
顾瑾砚急匆匆地便拿着披风赶去了天牢。
他直冲着关押谢欢的地方而去。
谢欢正背对着他,顾瑾砚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想要知道谢欢知不知道这一切的始末。
“谢欢,你和阿滢之间是清白的吗?”
谢欢闻言站了起来,回道:“臣和皇后娘娘少时虽为青梅竹马,但各自婚嫁之后便不再来往,更何况她是大歧的皇后。”
“此前种种,皆是谣言。”
顾瑾砚姑且信他,但是他还是拿出了当时在边疆截获的那些书信。
他把书信扔了进去,“那你为何频繁出入韩府,你早就知道阿滢去了边疆?为何知情不报!”
“若是你早些告诉朕,阿滢或许就不会战死沙场……”
谢欢猛然抬头,在看向顾瑾砚时带着几分疑惑,在看到顾瑾砚眼中有痛时,才捡起地上的书信,“难怪这几日并未有皇后娘娘的消息,竟是……”
他吸了吸鼻子,眼睛早已红透了:“陛下,若是将此事告知与您,您的做法或许还不如让皇后娘娘在边疆战死。”
“皇后娘娘本就时日无多,相比死在深宫,她更爱自由。”
顾瑾砚苦笑:“更爱自由……”
他重复了一遍谢欢说的话,接着又小声嘟囔了一句,“那她又为何要嫁入王府,又要成为皇后呢。”
不知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在问谢欢。
谢欢把书信递给顾瑾砚,“那是因为皇后娘娘,想比自由,更爱陛下。”
顾瑾砚一路走回长宁殿,一步一步地。他逐渐明白,导致这一切的,都是他的不信任。可他便是这样过完了他的一生。顾瑾砚生在帝王家,他小时候也曾天真快乐过。...
答案其实显而易见。
如果不是爱他,又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了他而放弃自己的性命。
若不是因为他,或许她还能离开皇宫,过一段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从前,竟还怀疑过韩滢和谢欢两个人之间不清白。
荒唐!
顾瑾砚背过身,凄笑着。
他什么都没再说,就离开了天牢。
随后命人把谢欢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顾瑾砚一路走回长宁殿,一步一步地。
他逐渐明白,导致这一切的,都是他的不信任。
可他便是这样过完了他的一生。
顾瑾砚生在帝王家,他小时候也曾天真快乐过。
只是那桩桩件件的事情都在告诉他,在皇宫里,只有勾心斗角,处处提防才能活下去。
他也在这皇宫里,葬送了那一个曾经的自己。
顾瑾砚他也曾那般随心所欲过,可换来的却是被算计,经历生离死别。
他那时才逐渐地将自己封闭,变成冷心冷情的帝王。
他出生那年皇城正下着大雨。
永宁殿外一个穿着龙袍的中年男子在外来回踱步,身旁的太监生怕帝王的身上沾到了雨水,也跟着拿着伞挡住侧飘下来的雨。
今日是皇后临产的日子。
殿内不间断地传出一声声的疼叫以及产婆接生的声音,都在时时刻刻的拉紧着帝王心上的弦。
太监一直在跟着劝导。
突得一道闪电划过漆黑的夜,那一瞬宛如白昼。
随即永宁殿内传出一声声响亮的哭声。
帝王眉头倏地舒展开,那屋内忽闪忽闪的烛光,在湿寒的夜里,似是曙光。
他心中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了。
帝王迫不及待地就推开门冲了进去,紧跟在后面的还有好几个太监。
太监特别细心地把门关好,防止冷风吹入惊扰刚刚产子的皇后。
太医把刚出生的孩子抱到帝王面前,喜笑颜开地恭喜道:“是位小皇子,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帝王从太医怀里抱过正在哭的孩子,紧接着便询问太医,“皇后如何了?”
太医笑着答,“陛下,皇后娘娘无碍,只是太累了,现在已经睡下了。”
子时三刻,雨已经停了。
帝王抱着孩子一点睡意都没有,看着怀里的孩子愣神。
那孩子眼睛没有睁开,就在长宁殿哭过后就没有再哭过。
先前的那几个皇子生下来就一直哭个不停,哄很久才会安静下来。
而他,却安静得不像刚出生的孩子。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帝王发现不对劲。
便叫来太医来查查孩子是不是得了病。
太医把脉却并没有把出什么问题。
“陛下,小殿下的脉象并无不妥。”
听到这,帝王又寻来了钦天监,钦天监问了小皇子出生的时辰,再看了看外面的星象。
帝王在旁边耐心的等待着,钦天监突然猛的睁开眼,脸色顺便变白了些,“请陛下恕罪,小殿下生在荧惑守心之时,按照民间的说法就是将来会带来祸端的灾星,不过实际上,只是因为小殿下命中带劫,还全是死劫啊!”
偏巧就有人将“灾星”两个字听了去,很快便在宫中传开了。
皇后薨逝之后,那些嫔妃贵妃的皇子便更为放肆。人人都说他是灾星,在宫中人人都可以欺负他。甚至是一个身份低贱的奴才。他宫殿里的嬷嬷都可以随意苛待他,不给他吃穿,季节更换也从不加炭添被。...
顾瑾砚的母妃在他四岁时便因病离世。
自此之后皇后之位便一直空着。
皇后薨逝之后,那些嫔妃贵妃的皇子便更为放肆。
人人都说他是灾星,在宫中人人都可以欺负他。
甚至是一个身份低贱的奴才。
他宫殿里的嬷嬷都可以随意苛待他,不给他吃穿,季节更换也从不加炭添被。
导致顾瑾砚一次风寒都好几个半月才能痊愈。
从此就落下的病根,起初是总做噩梦,后来便是怎么也睡不着。
他去寻过父皇。
只可惜母妃走后,即便父皇有愧于她,却也看出他注定碌碌无为,甚至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死掉。
也开始不将他看重。
顾瑾砚彻彻底底地变成了孤身一人。
每逢过节,宫中都会大摆设宴,太和殿热热闹闹的,只有他的寝宫毫无生气。
他也不去参加宴会,毕竟一去,就会扫了大家的兴致。
可偏偏在冷冷的宫中,顾瑾砚看到了有人递过来的糕点。
顾瑾砚蜷缩在寒凉的秋夜里,抬头看,是平时不怎么爱说话的二皇兄。
“二皇兄,你怎么来了?”
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用动作催促着顾瑾砚赶紧接了他手上的糕点。
顾瑾砚还是第一次被人关心,没想那么多便接过糕点吃了起来。
他太饿了。
可他永远都忘不掉在吃糕点时,二皇兄嘴角扬起的那个邪恶笑容。
那天之后,顾瑾砚就发起了高烧,食欲不振。
他殿里的嬷嬷起初还以为只是普通的风寒,便没怎么放在心上。
跟别说专门留在寝宫照顾他了,奴才都是各忙各的。
直到这个病越发严重,嬷嬷眼看着顾瑾砚要死了才上报给太医院的人。
等到太医院的人来查了之后,才发现顾瑾砚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风寒,而是中毒。
这事很快让皇帝知道了。
虽然现在的顾瑾砚不受宠,但好歹也是皇子。
皇帝也是下令好好彻查他的膳食和宫中用的衣物。
翻了底朝天也没有翻出个什么东西来。
皇帝或许是觉得对不起他的母妃,对他好了那么一阵子。
而顾瑾砚自己的心里很清楚,虽然他宫里的嬷嬷苛待他,不重视他。
但正是因为这个,他也判断肯定不是他们下的毒。
顾瑾砚很快便想起来那日二皇兄递给他的那一块糕点。
他在毒发前,也只吃了那一块糕点!
顾瑾砚不明白,他本来就已经不受宠了。
为什么还对他下毒手。
从那时起,他便知在这宫中,无人可信,无人可依靠。
可以信任和依靠的就只有他自己。
他活过了上半辈子活出来的道理,为什么在韩滢的身上却不管用了?
韩滢不过是仗着韩家将门的关系攀附他。
好在朝中地位独大,韩家便可找准时机取而代之。
她本该是这样的,本该是和他猜测的所料无几。
可偏偏……韩滢确是战死沙场,为保大歧之根基而死!
他也原本以为韩滢是心思龌龊,想要夺了韩卿卿的恩惠。
可偏偏……是韩卿卿演技精湛,歹毒如蝎!
她在王府的那几年,他当真没有过心动的感觉吗?
正是因为有过了太多太多次,所以顾瑾砚才不愿意承认,才想要逃避。
原来韩滢才是他本放在心尖上疼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