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后来,傅遇司高考考去了京大,暑假结束离开了江城,顾家爷爷奶奶也被定居在京城,生意越做越大的顾叔叔接走了。此去一别十年,温暖初再没见过傅遇司,只偶尔从他逢年过节打来的电话里,简单问候过几句。...
八点半,早高峰还没过,
在来往穿行的车辆和匆匆赶着上班的人群中,路边被高大常青的松树遮盖住的民政局,显得格外安静。
温暖初站在台阶下,抬头透过紧闭的玻璃门,望着结婚登记处略显肃穆的办事大厅,突然就紧张的打起了退堂鼓。
“顾老师,这结婚证……要不我们还是先不领了吧!”
傅遇司低头看着她,修长的手指轻推了推架在高挺鼻梁上的半框眼镜,指了指旁边僻静处,示意避让开门口的主路。
“我自是尊重你的意见,就是不知道今天回去,该怎么向鹿爷爷交代。小嘉可有主意了?”
温暖初用力捏了捏手里攥着的帆布包带,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声音小小的嘀咕了一句:“没有。”
从她八岁那年,父母离婚后又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她就一直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爷爷奶奶对她如珠似宝,疼爱非常。
前年,奶奶因心脏病突发去世后,爷爷思念亡妻,身体就一直不好,最近更是旧疾复发,住进了医院。
每天躺在病床上,念叨最多的就是希望能亲眼看到她成家,有个知根知底的人照顾,这样来日就算是到了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在爷爷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日夜念叨下,昨天,刚读大三,且从没想过要这么早结婚的温暖初终于还是无奈妥协了。
可谁知,她前脚刚答应,后脚爷爷就欢欢喜喜的打电话叫来了傅遇司。
一见面,两人又一唱一和的,上演了一出‘托孤’的苦情戏码。
见她半天不说话,爷爷忙不迭的从枕头底下,掏出了本老黄历,指着早就找人算好的,标了个红圈的好日子,声泪俱下的催着让他们先去把证领了。
好巧不巧,当时医生来查房时,又留下了一长串听得让人心慌的嘱咐。
因为顾及爷爷的身体,她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忤逆的话,只能先把这件事应承下来。
总之,当时外界的一切因素,都碰巧的恰到好处,完全来不及让她再细问,细想。
今天一大早,更是直接被傅遇司带到了民政局。甚至连户口本,都是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爷爷直接给了他的。
这明显就是蓄谋已久。
顾家和鹿家是世交,两家老人年轻的时候一同在江城一中任教,后来学校分了房子,他们又成了邻居。
温暖初八岁那年,刚上高中的傅遇司也因为父母生意繁忙,搬来了爷爷奶奶家。
两家关系好,所以他对比自己小八岁的温暖初也很是照顾。
有他呵护陪伴的三年,更是温暖初记忆里最开心的时光。
直到后来,傅遇司高考考去了京大,暑假结束离开了江城,顾家爷爷奶奶也被定居在京城,生意越做越大的顾叔叔接走了。
此去一别十年,温暖初再没见过傅遇司,只偶尔从他逢年过节打来的电话里,简单问候过几句。
可就算这样,傅遇司的身影,却也始终都没从她生活里淡去。
她甚至还曾无数次想过,有朝一日和他的重逢场景。
只是万万没想到,一年前,再次见到他时,他先是摇身一变,成了江大文学院最年轻的教授,身份从邻家大哥哥变成了她的顾老师,如今又在爷爷的撮合下,即将从顾老师变成她的合法丈夫……
沉默良久,傅遇司看着愁眉不展的温暖初,轻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没关系的小嘉。只要你不愿意,我绝不会勉强你。”
温暖初向后退了半步,躲开了他的手,抬头看着他:“我只是害怕。”
傅遇司勾起了好看的唇角,温柔的笑着,轻扯了扯系得板正的黑色领带:“小嘉,我不想为了让你安心说什么花言巧语。但我希望凡事,比起你听我怎么说,更应该看我以后怎么做。
我愿意答应鹿爷爷和你结婚,照顾你一辈子。
而你对我也并不排斥,现在我们又一起站在了这里,不就说明我们当下都是愿意尝试给彼此一个靠近的机会吗?既然如此,那又何不勇敢一些?毕竟站在围城外的人,永远不会知道围城里的好。”
说完,傅遇司也并不着急催她回答,只静静的走到她的左侧站定,用背脊替她挡住了刺目的日光。
温暖初认真想了想他说的话,又转头看了眼民政局的大门,而此时察觉出她态度松动的傅遇司也顺势向她伸出了手:“考虑好了,是进去?还是回去?”
出于对爷爷和他的信任,温暖初深吸了一口气,心一横,最终还是鼓足勇气,握住了他的手:“进去!”
说罢,还没等傅遇司反应过来,温暖初就拉着他,像是生怕自己再反悔似的,大步冲进了民政局。
直到看着工作人员在属于她和傅遇司的红本本上盖了钢印,她这才真的意识到,一切皆已成定局,她英年早婚了。
……
回医院的路上,傅遇司看着坐在副驾驶上的温暖初一直在低头皱眉,目不转睛地盯着结婚证,不由关切问道:“小嘉,你怎么了?结婚证有什么问题吗?”
这会儿,已经差不多消化了已婚事实的温暖初摇了摇头,轻轻摩挲了一下两人的红底合照,神情恹恹的抬头看着他:“结婚证没什么问题,我暂时也没什么问题,只是突然想起来,明天是周三,有你的课,我还没写完你上周布置的作业。”
说罢,她扬了扬手里的结婚证,格外恳切的和傅遇司商量道:“顾老师,通融一下,看在你我如今是合法夫妻的份上,这作业能不能晚几天再收?”
小家伙的心思,转换得还真快。
傅遇司挑了挑眉,把一长串准备宽慰她不要畏惧婚姻的话,通通咽了下去,继而十分有原则的无情道:“不能。”
“顾老师……”
“还有,以后不在学校,不要叫我老师,像小时候一样叫我哥哥就好,或者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温暖初撇了撇嘴,缩回了座椅里:“我才不要呢,叫哥哥太肉麻了,而且我也已经长大了,我们又这么多年不见,感情早就淡了。况且,就你这岁数,小时候叫哥哥可能刚好,现在该叫叔叔,顾叔叔。”
傅遇司也是万万没想到,时隔多年,自己居然在小家伙这儿升了个辈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