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自杀之后,整件事在网上彻底炸了锅。
高中生被霸凌后杀人分尸,以死控诉霸凌行径等字眼充斥着我们的耳目。
校方和警方同时陷入舆论漩涡,所有人都在等我们给出一个说法。
我们顶着巨大的压力和莫名的愧疚感,继续开展侦查工作,这一次,我们要走访询问白露的家属,也就是她的奶奶。
目前来看,我们希望很渺茫,她奶奶瘫痪在床,白露被捕之后,因无人照料,听说她一度陷入了昏迷之中。
我们联系了白露的母亲,她像躲瘟神似的,连声说着不知道,不清楚,很久没见过这个女儿,随后挂了电话。
沈迟方面,派出调查的同志发来了反馈,这个可恨的校霸是个孤儿,前些年有一个同住登记人员,但是时间太久,已经查不到该人有效信息,无法核实身份。
根据沈迟租住的小区社区工作人员回忆,这个少年刚搬来不久,向来是独来独往,似乎是靠着打零工维持着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用。
线索在沈迟那边寥寥无几。
炎热的正午,街上空无一人,我满头大汗地站在白露家门口,在社区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打开了白露的家门。
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潮湿的臭味,是那种老旧家具和陈旧房屋特有的腐味。
房间狭小昏暗,混合着老年人身上特有的味道和煎煮中药、药膏一类东西留下的药气,仿佛将我带回了 90 年代。
房间窗户开着,白露奶奶盖着厚且旧的被子,躺在床上,白发凌乱,茫然地看向我们。正值饭点,窗外有隔壁炒菜的烟火气飘进来,和老人家中桌子上干冷如石的馒头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干枯而晦暗的薄唇动了动,嘶哑地问了句:「仔,是你哇?你来看我啦?」
我看了看社区工作人员,她和我解释,老人现在意识已经有些不清醒了,经常会认错人。
我走上去,轻轻坐在她身边。枯槁如秋枝的老人侧头打量我,双手干瘦却温暖。她摸着我的头:「仔,你来了哇?奶奶给你熬糖水喝......」
一阵强烈的愧疚感涌上来,我放低声音和语速,一字一字地说:「奶奶,我是亚门,您孙女白露的朋友。最近……她——」
我停住了,因为我想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白露自述从来没告诉过老人自己被霸凌的事,我无法开口询问。
老人也不知道白露现在在公安局里,经常问工作人员孙女在哪。
老人浑浊的眼神看着我,缓缓地从枕头下面摸出个脏兮兮的东西给我,我一看,竟然是两张皱巴巴的纸币。
「仔哇,露露是不是又跑出去玩啦?你和露露去买糖饼吃吧!把她带回来,奶奶给你们做饭吃......」
我用最温和的语气应和着、答应着,怎么也想不出该怎么和这位老人开口,告诉她白露的遭遇。
安抚好老人之后,我站起身。
看来从白露奶奶这里得不到什么线索,我寄希望于从白露的房间找到些什么。
她的房间整洁且干净,书桌上摆着一张全班同学的大合照,是去年夏天,他们组织野营时拍摄的。
照片里,我看到了沈迟。其实他很好认,消瘦的脸庞和不羁的眼神,一看就是个混混。
盯着照片看了许久,我本能地觉得照片不对劲。
但是哪里不对劲,我又说不上来。强烈的直觉让我把这张照片取下来,打算带回去。
翻过照片,背后是全班同学的名字,我数了数,一共 56 人。
收起照片,我正准备离开。
忽而,一阵热风从窗户吹入,吹得门上的日历微微翻动。
这一瞬间,我却凝固住了。
日历下面的门上,贴着一张精心剪裁过的大头贴。
是白露的,她笑得很甜,满眼都是喜悦。而在她旁边的,是那个脸颊消瘦的少年,眼神直率,表情扭捏,显然是不习惯拍这种东西。
是沈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