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白露杀人的理由仍然让我痛心疾首。
同时让我深深感受到了,未成年人最纯粹的恶意。
「沈迟是我们学校的校霸,他找人扒光我的衣服,拍我的裸照,威胁我拿钱他。」
「今天放学以后,他又来欺负我,还想、还想强奸我......」
白露抱着膝盖蹲在椅子上,瘦弱的身躯藏进校服里,脑袋也越来越低。
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她的声音缓慢、颤抖、僵硬。
「他说,不答应他,就把我的裸照给我奶奶看。我、我也没办法……」
「然后他就脱我的裤子,我一着急就用石头砸他的脑袋,然后……」
白露终于将头颅埋进膝盖里,像是一直蜷缩的幼猫,只露出有淤青的脖颈。
「他死了,我把他头割了下来。」
无意间用钝器致人死亡,但是……割掉头颅?
我没有询问她话语里矛盾的地方,而是继续问道:「沈迟欺负你多久了?」
白露沉默良久,疲惫地抬起头:「欺负......好多年了吧。」
我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你怎么没报警?也没告诉老师和父母,或者你的奶奶?」
「我父母早就不要我了。我爸死得早,我妈改嫁了,不让我跟她住。我奶奶前两年瘫痪了,也快不行了,告诉她也没用。」
白露面无表情地一抹脸:「什么时候能枪毙我?这种生活我早就受够了,早点解脱吧。」
这时候,随行法医走过来叫我单独过去。
「布袋里的人头我初步看过了,面部损毁得很严重,有切割伤,还被烧过,后脑勺有击打痕迹。死亡时间大约在今天下午五点左右。」
我点点头,时间倒还对得上,手法也说得过去。
如果说她痛恨那个名叫沈迟的校霸,激情杀人后辱尸泄愤也并非不可能。
「还有,我们在布袋里发现一把染血菜刀,上面有很多指纹,如果是那个小姑娘的话……」
我明白法医的意思。
人证,物证,动机都齐全了,等待白露的将是无情的审判。
而如何帮助这个可怜的少女争取从轻刑罚,就不是我能力范围内的事情了。
「警官,我有个请求。」
带着白露回到队里的时候,她突然说道:「能不能帮我把这个转交给一个人?」
她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朵几乎快要压碎的花朵。
是鸢尾花。
「放在我的课桌抽屉里就好,自然会有人去拿。」
我答应了。
蝉鸣渐收,闷热的空气里多了一丝潮湿。
老旧的警车里空调一股子霉味,开车的警员打开窗户,热风灌入。
「三伏天,晚上都他妈这么热......」
「三伏,阳气最胜,恶鬼藏而不出。」
冷不丁地,白露突然冒出一句。
我看着她,她冲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