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红艳一眼就认出了我,她嫌弃地往一边缩了缩,好像我身上有什么脏东西似的。
我妈也认出了张红艳,脸色一沉抱着我就坐到了一边儿。
我爸也如临大敌,生怕张红艳一家把我要回去。
张红艳看着他们那副紧张的表情没忍住讽刺道:「什么东西啊,一个丫头片子也成稀罕物了,瞅你们吓得。」
「放心吧,我已经有儿子了,这扫把星你们喜欢就留着好了。」
说着她轻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笑得一脸灿烂。
我那时候年纪小,已经不怎么记得她了,也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我妈表情一下子难看起来,抱着我就要回呛,然而我哥的速度却更快,他像一头小牛犊子似的,暴怒着冲向张艳红:
「我妹妹不是扫把星,你这个坏女人!」
我爸赶紧拦住他,瞥了一眼张艳红道:「儿子我们已经有了,不稀罕,我们家安安好着呢,倒是你小心了,别真生出个扫把星来。」
我爸的嘴也是扎心,刘福才一看心心念念的儿子被骂了,当场就站起来要跟我爸比画比画。
然而这时候我却没来由地感觉到一阵难受,放声大哭起来。
我边嚎边断断续续道:「妈,我难受,我要下车!」
我妈吓坏了,把我浑身摸了一遍:「安安,你哪儿难受,是肚子疼吗?」
我含着眼泪:「不知道,我就是好难受,妈妈我们能不能不坐车了,我不想坐车。」
过年的车就剩这么一趟了,不然我妈也不会忍着气跟张艳红上了一辆车。
但是我爸妈丝毫没犹豫,抱着我就下了车。
身后张艳红大声嘲笑道:「这可是最后一趟车了,我就说那是个丧门星,扫把精,毛病这么多,当心她把你们都克死!」
我妈也没心思搭理她了,脸色煞白就要带我去医院。
然而一下车我就舒服过来,我爸妈还是不放心,带着我去检查了一圈儿,医生说我身体很壮实,没啥毛病,他俩这才放心。
出了医院这下子车也没了,我爸妈只能带着我跟我哥回家一家四口过了个年,找公用电话亭给村里去了个电话,跟我爷爷奶奶解释了一下,说第二天一早就回去。
我爷爷奶奶也没不高兴,只嘱咐我们路上小心。
结果第二天一早我们刚到车站,就发现里面的气氛有些凝滞。
司机脸色很沉,以往这些司机都吊儿郎当的,路线跑了没有一千遍也有八百遍,早就记熟了,那年头管得松,甚至有些司机开车的时候还会喝点小酒。
然而这次司机却正襟危坐,表情很严肃。
我妈好奇,偷着跟售票员打听:「怎么了这是,出啥事儿了?」
售票员也是个八卦的性子,压低嗓子跟我妈说:
「嗨,还不是昨晚上那趟车,明明一整天都好好的没出事儿,结果就最后那趟车翻车了,直接掉沟里了!」
好家伙,这下子我妈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就连我爸也坐直了身子。
售票员继续去卖票,我爸妈却不淡定了。
我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声音发颤:「最后一趟……是不是就是咱们昨天坐的那趟?」
我妈脸色也白了:「就是那辆车,我的天,这要不是安安闹着不舒服,咱们、咱们可就——」
她抱紧了我,好像要从我身上汲取一些安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