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这个非遗龙舟制造厂。姜眠枝已经收起昨晚失态的情绪,以一个标准的总裁秘书形象站在傅明远身边,需要她说话的时候就说话,不需要她说话的时候她就安安静静跟着。偌大的厂房内,几十条已经五彩斑斓、神态各异的龙舟,罗列展示,老厂长为他们做介绍,史密斯听得连连赞叹。...
第二天,姜眠枝跟随傅明远,陪昨天那位史密斯先生到龙舟制作厂。
碧云集团主做风投,是国内最大的投资公司之一,海内外都有注资的项目,影响力极大,社会地位举足轻重,因此也带头帮扶一些政府扶持的项目。
比如这个非遗龙舟制造厂。
姜眠枝已经收起昨晚失态的情绪,以一个标准的总裁秘书形象站在傅明远身边,需要她说话的时候就说话,不需要她说话的时候她就安安静静跟着。
偌大的厂房内,几十条已经五彩斑斓、神态各异的龙舟,罗列展示,老厂长为他们做介绍,史密斯听得连连赞叹。
老厂长骄傲:“这些只有十八米长,我们正在制作世界上最长的龙舟,一共101米,等制作完成,我们还要去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让更多人知道我们申城龙舟!”
史密斯震惊:“101米?比一栋楼还要高,下了水,得是多壮观的场面!我有这个荣幸可以看看吗?”
老厂长笑着说:“当然可以,其实它就在我们头顶,看——”
所有人都抬起头,才发现,厂棚半空,就吊着一条一眼看不到头的长舟。
老厂长说:“它太占地方了,只能这样吊起来节省空间。现在只完成基本结构,后面还有很长的工序,下一步就是完成整个龙身。”
大家都在看长舟,姜眠枝却敏感地感觉到,自己好像被人“瞄准”了。
她目光四处巡视,就看到远处角落里,有一个戴着帽子口罩,个子很高的男人,拿着长焦距的相机往他们这个方向拍。
姜眠枝蹙眉:“厂长,那个人是谁?”
老厂长看了一眼:“他说自己是什么博主,反正就是拍东西发到网上去的,听说我们是非遗,还在制作101米的龙舟,就想来拍摄,我觉得这也是个宣传方式,所以就让他拍了。”
男人镜头的方向,说是在拍龙舟也解释得通,毕竟这条龙舟特别长,他们就走在龙舟的“腹”下。
可能是她多心了。
姜眠枝收回目光,接着傅明远就把手伸给她,她一时没有反应。
因为她也不知道他伸手是想干嘛?
傅明远的手在半空晾了二三十秒没有人搭理,皱眉看向姜眠枝,姜眠枝跟他对了一眼,才明白他是在跟她要湿纸巾擦手。
男人有洁癖,碰了东西就要擦手。
以前姜眠枝会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也会深深记得他所有习惯,只要他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动作,她便立刻明白过来。
而今天,她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
姜眠枝从包里拿出湿纸巾递给他,心下也对自己忽视他感到意外,她没有在想什么,只是……
没有像往常那样想着他。
因为她的忽视,傅明远反而多看了她两眼。
昨晚她那一巴掌不重,并未在他英俊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白柚今天自然也在场,注意到傅明远流连在姜眠枝身上的目光,那句“本宫不死,尔等终究是妃”从她脑海掠过。
她忽然喊:“眠枝姐。”
姜眠枝转头。
眼角瞥见那个男人又在朝她的方向拍照,这次她很确定不是错觉,他就是在拍她。
姜眠枝本想过去问他,拍她干什么,但客户还在场,闹出什么事影响不好。
反正参观马上就结束,等结束再去找他也还来得及。
姜眠枝看向白柚:“什么?”
白柚小声:“这种项目,公司赚钱吗?”
“这种项目获利的不是金钱。”
“那是名声?”白柚露出甜甜的笑容,“我明白了。”
姜眠枝扫了一眼墙上贴的标签“4”,然后跟上傅明远。
众人参观了一圈,行程结束,傅明远邀请客户中午一起吃饭,就在这时,二楼突然有人大喊:“危险!快躲开!!”
底下的人听到喊声的第一反应是抬头去看。
然后就看到那条101米长的龙舟不知怎的发生倾斜——它是由十几根麻绳捆着吊在半空,此时此刻,绳索断开,整条龙舟失去支撑,直接砸向地面!
众人眼睛睁大,电光火石间,根本来不及思考,姜眠枝下意识去拉傅明远。
但抓了个空。
砰——
龙舟砸下来的瞬间,下面的人摔作一团。
姜眠枝因为去拉傅明远,动作慢了一拍,没能完全躲开,小腿被龙舟砸中,她低叫一声:“啊!”
痛。
但被砸的地方好像还不是身上最痛的地方。
姜眠枝抬头看到那边,她没拉到的傅明远将白柚护在身下——刚才那一瞬间他扑向了白柚。
他居然这样不顾一切。
已经爱得这么深了吗?
姜眠枝看着伤腿,突兀地笑了一声。
笑自己三年的时间,真的毫无意义。
姜眠枝匪夷所思地看着她。傅明远喜欢她,所以她之前那些小心机小动作,姜眠枝即使看得出来也没去管,她明白“道理”在“偏心”面前不值一提,但她怎么都没想到,白柚会突然说出这种话!姜眠枝的脸色急剧冷下来:“你再说一遍,我碰了什么。”...
意外突发,始料未及。
现场陷入兵荒马乱,搬开木头的搬开木头,送去医院的送去医院。
万幸龙舟只有骨架,不是特别重,姜眠枝的小腿经过拍片没有骨折,如果是成品龙舟,几吨的重量,那她这条腿必然是废了。
但不妙的是,史密斯被当场砸晕,所以这件事,一定要有个交代。
老厂长在他们送医期间,火速调查清楚事情原委——原来是支撑龙舟悬在半空中的其中一根麻绳松开了,这才导致龙舟失去平衡,产生连锁反应,有了这场事故。
那么那根绳子,为什么会松开?
病房里,老厂长苦哈哈道:“松开的绳索编号是4,但厂里没有监控,不知道怎么会松开,根据大家的回忆,出事前后,只有一个人在那个位置停留过,是……”
傅明远脸上没有表情,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样,就是生气了。
“谁。”
老厂长犹豫地瞥了一个方向一眼:“是……”
姜眠枝靠坐在病床上,突然开口:“是我。”
傅明远回头看着姜眠枝。
因为刚才的意外,姜眠枝的头发乱了,衣服脏了,纤细的小腿上包了厚厚的纱布,看着有些可怜。
傅明远想起了昨天晚上。
昨晚她红着眼睛看他,也是这种可怜。
他沉息,疏冷地问:“你站在那个地方干什么?”
姜眠枝实话实说:“白柚问我投资龙舟厂公司能获利吗,我停下来回答她。”
老厂长更加欲哭无泪:“什么利不利的,我们制作龙舟用的杉木,天南地北找了五年才找到那么合适的,百米长舟,没有合适的杉木根本做不起来,现在都砸碎了,也不知道能不能修补,损失大了……”
傅明远就问:“你有没有碰绳子?”
姜眠枝一字回答:“没有。”
但紧跟在姜眠枝的话音后,白柚突然小声插了一句:“……好像有。”
姜眠枝和傅明远的目光一下看了过去。
白柚是全场伤得最轻的人,只有手掌被地面摩擦破皮,饶是如此,傅明远还是叫护士帮她处理伤口。
此刻她坐在床沿,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与他们对视。
姜眠枝直起了腰:“‘好像有’?有什么?”
她的声音冷冷,白柚被她的质问吓到,咬着唇:“藏、眠枝姐,我就是想起来,你当时好像扯了一下绳子,所以我想……”
傅明远:“继续说。”
“所以我想……会不会就是那个时候不小心扯松了麻绳……闻总,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个麻绳动一下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我要是知道,我一定会阻止眠枝姐,可能就没有现在这些事了。”
姜眠枝匪夷所思地看着她。
傅明远喜欢她,所以她之前那些小心机小动作,姜眠枝即使看得出来也没去管,她明白“道理”在“偏心”面前不值一提,但她怎么都没想到,白柚会突然说出这种话!
姜眠枝的脸色急剧冷下来:“你再说一遍,我碰了什么。”
白柚一下缩到傅明远身后,喊了一声“闻总”,一派惊弓之鸟楚楚可怜的模样,傅明远看向姜眠枝:“我现在是在问她的话。”
言下之意就是让她别插嘴!
白柚的低级手段姜眠枝只觉得滑稽。
而傅明远这一句话,让她感觉原本就堆积到95%的委屈,怨气和怒火,直冲到了瓶颈!
她咄声:“那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
傅明远反问:“她说的哪句不是实话?”
白柚怯懦地说:“闻总,我没有撒谎,可以查监控,我说的都是实话……”
姜眠枝瞬间被点燃:“你刚才没听到厂长说的话吗?厂里没有监控!”她演什么!
她一声更比一声高,傅明远当场呵斥:“你喊够了吗?”
姜眠枝蓦地一怔!
随后她就感觉四肢百骸像被冰封了那样,开始僵硬,僵直,直至动弹不得。
傅明远的性格的确算不上好,但他从来没有对她发过脾气,三年来都没有。
这是第一次。
他让她闭嘴。
白柚眼里聚集了水雾,声音越发地低:“闻总,我真的没有撒谎……”
傅明远一句“我相信你没有”,姜眠枝僵直的身体开始土崩瓦解。
傅明远对着姜眠枝:“你今天一直心不在焉,你确定你没有乱动?”
“……”姜眠枝愣愣地靠回了床头,傅明远在她眼里开始变得陌生。
她在他身边三年,是他钦点的首席秘书,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从没有出过一点差错,他为什么会认为,她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就因为,这句指控是白柚说的?
她一字一字地道:“如果,我动了,是因为我出的事,我会承认,我……”不会推卸责任,也不屑撒谎。
但后半句还没说出来,傅明远便对她前半句话断章取义:“那你现在否认什么?白柚说了看到你动了,她难道会诬陷你?”
姜眠枝觉得可笑,也真没忍住笑出声。
她难道会污蔑你?
她当然会。
但此时此刻,姜眠枝最恨的竟然不是污蔑她的白柚,而是傅明远!
她这三年,到底算什么?他眼里的她,到底是什么?
毕竟,就是她的嘴巴,在乱说话!傅明远真切的生气了:“你闹够了没有?嫌事情还不够乱?”姜眠枝只看白柚:“不敢赌?你不是言辞凿凿说你看到了?又或说,你承认撒谎?”白柚眼睫闪了闪,病房里有老厂长,公司同事,还有医生和护士,此时都看向了她。...
护士用消毒水帮白柚擦拭伤口,药水刺激,白柚轻轻“啊”了一下,傅明远立刻走过去:“怎么样?”
“没事没事,我只是轻伤。”白柚关切地望着他,“闻总,您肩膀怎么样?疼不疼?快让医生看看。”
傅明远的肩膀,是为了保护白柚才会被龙舟的一角砸到。
傅明远没在意:“我不用。”
但看到白柚的手掌,却精心叮嘱,“伤口没有愈合之前别碰到水,感染细菌更不容易好,我等会儿安排一个保姆照顾你。”
“我可以照顾自己的,闻总,您别总是把我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呀。”
姜眠枝冷眼看着他们你侬我侬,这段时间以来的疲惫和失望,终于积攒成海水,将她彻底淹没。
真的好没意思。
姜眠枝无声地将伤腿从病床放到地上,试着站起来,钻心的疼痛从脚底一路窜进她心尖。
她差点就残了,傅明远没有关心过她一句,而白柚,破皮而已,他就千叮咛万嘱咐,还要派人去照顾。
她没有笑意地笑了笑,不愿意再忍了,那干脆——撕破脸皮!
她就问:“白柚,你确定,你不改说辞了?”
“眠枝姐,我一直很喜欢你,也很想帮你,但今天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我不习惯撒谎。”
“不习惯撒谎”,意思就是,她刚才说的是真的,现在说不出“她没乱放”这种谎话帮她开脱。
内涵姜眠枝听得出来,但她要的是确切回答,所以她再问一遍:“你真的,亲眼看到,我动了绳子?”
傅明远先不耐烦了:“同样的话你要问几遍?”
白柚反过来轻声安抚他:“闻总,您别生气,眠枝姐只是在向我确认,这没什么。眠枝姐,这件事,你跟我都有责任,你有扯动绳子的责任,我有没提醒的责任,等客户醒了,我们一起去道歉。”
傅明远蹙眉:“这件事你没错。”
男人说什么姜眠枝当做没听见,她要的就是白柚这个肯定的回答。
“如果,我找到证据,证明你撒谎,白柚,你要怎么向我道歉?”
白柚一愣,还没想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姜眠枝紧接着就说,“赌一巴掌,怎么样?”
毕竟,就是她的嘴巴,在乱说话!
傅明远真切的生气了:“你闹够了没有?嫌事情还不够乱?”
姜眠枝只看白柚:“不敢赌?你不是言辞凿凿说你看到了?又或说,你承认撒谎?”
白柚眼睫闪了闪,病房里有老厂长,公司同事,还有医生和护士,此时都看向了她。
姜眠枝三言两语,把她架在火上烤,她要是不敢赌,那她刚才说的那些话的可信度就大打折扣。
这个时候,她不能退缩,要不然连傅明远也会怀疑她的。
证据?姜眠枝能找到什么证据?老厂长都说了,厂里没有监控……她是在吓唬她吧?
白柚突然间恍然大悟,看穿姜眠枝的空城计了。
她就是在吓唬她!
扯没扯绳子,她们两人心知肚明,所以姜眠枝觉得,只要她这样步步紧逼,她就会心虚,不敢赌,那她就扳回一城。
白柚好不容易有机会把她彻底踢走,她一定要抓住!
她重新直视着姜眠枝,一字一字地道。
“我为我说过的每一个字负责任,我当然敢跟眠枝姐你打这个赌。只是,我好奇,眠枝姐你要调查多久?医生,我们的客户醒来了吗?”
医生围观了半天好戏,舍不得离开,闻言连忙点头:“已经醒过来了。”
白柚故作为难:“闻总马上要去向客户解释事故原因,恐怕没时间等眠枝姐你慢慢调查。”
她还怀疑姜眠枝想拖延时间,拖到傅明远不那么生气的时候,那样她就不用受罚。
她不会让她得逞的!
因为姜眠枝是碧云集团的首席秘书!她在商场上跟狡猾老练的商人斡旋的时候,她白柚还在学校里背课文!她不想跟她斗,不代表她斗不过,这种幼稚的手段,她不知道看过多少。“就算没有录像,我还能报警,绳子上有没有我的指纹?一验就知道。”...
没想到,姜眠枝说的是:“十分钟就行。”
白柚愣住,傅明远蹙眉。
姜眠枝忍着腿上的疼,扶着病床的床沿,走向老厂长:“厂长,我有话想跟您单独说。”
老厂长忙不迭道:“你说。”
姜眠枝低声:“麻烦您帮我把那个在厂里拍照的博主喊过来,我刚才看到他也帮忙送伤者来医院,应该还在急诊大厅。”
老厂长怔了一下,配合她小声:“好,我现在就去叫他。”
姜眠枝点头:“谢谢。”
其他人都没听到他们说什么话,傅明远冷冷淡淡地看着姜眠枝,而白柚的神色则显得有些不安。
她不知道姜眠枝是故弄玄虚,还是真的有证据?
老厂长没出去多久,就带着一个黑色包包进来,大家都张望着,不知道是什么?
老厂长对姜眠枝道:“那个年轻人听我说了咱们这里的事,就说知道你找他干什么,让我把这个带来给你,他不方便,就不来了。”
姜眠枝接过包包,打开一看,是相机——没错,她找他,就是想要看他的相机。
那个奇怪的男人居然猜到了。
姜眠枝现在没时间去考虑他,立刻去翻相册。
她在厂里的感觉没错,那个男人就是在拍她,相机里最新的照片,大部分都是她。
白柚忍不住问:“这个相机是什么?”
老厂长解释:“今天有个年轻人到厂里拍龙舟,这是他的相机,我也不知道楼秘书要他的相机干什么?可能是拍到什么了吧?”
白柚目光闪了闪,暗中捏紧了手指。
姜眠枝翻着翻着,看到一段视频,点开。
看了几秒,她就扯动嘴角,按下暂停,将相机屏幕转向白柚:“你说你亲眼看到我扯了绳子,那么——这是什么?”
这段视频,不偏不倚,刚好拍到她在4号绳前跟白柚说话,而她的双手,全程没有抬起来!
众人纷纷凑过去看视频。
那是4k高清,全程无遮挡,不模糊,直白地记录一切,没有任何造假的可能!
所以,白柚刚才言辞凿凿地说看到姜眠枝扯了绳子,又该怎么解释?
所有人都看向白柚,包括——傅明远。
白柚刚才就觉得不妙,竟然真的拍到,她脸色微微发白:“我……”
姜眠枝举着相机,慢慢走向她:“‘你’什么?”
白柚随着她的逼近,本能地往后退:“我……我没……”
“你没想到我真的能找到证据,还是没想到我能这么快找到证据?”
白柚咬住下唇,很不甘心,怎么会那么巧?怎么会那么巧!要不是刚好有人拍照,姜眠枝今天根本……
“如果不是碰巧有人拍了照片,我今天根本不可能脱身——你是不是在这样想?”
白柚:“……”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因为姜眠枝是碧云集团的首席秘书!
她在商场上跟狡猾老练的商人斡旋的时候,她白柚还在学校里背课文!
她不想跟她斗,不代表她斗不过,这种幼稚的手段,她不知道看过多少。
“就算没有录像,我还能报警,绳子上有没有我的指纹?一验就知道。”
白柚:“……”
“你用一个漏洞百出愚蠢低级的招数陷害我,凭什么觉得能成功?因为有人给你撑腰,你就觉得我只能跟上次一样打落牙齿和血吞?”
白柚无从辩驳,不知所措,下意识去寻求男人庇护:“闻总……”
结果她刚刚转头去看傅明远,下一秒,姜眠枝就直接一巴掌扇过去:“啪!”
毫不手软!
白柚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扇得摔在病床上,众人震惊!
傅明远一把抓住姜眠枝的手腕,喝道:“姜眠枝!”
傅明远看回姜眠枝,不知道该是什么心情,最终只是说一句:“到此为止,你也够了。”姜眠枝用尽力气挣开他抓着她的手腕,就像挣开这三年来他对自己的束缚一样。她不是够了。...
直到现在,姜眠枝才正眼看他:“这是我跟她的赌约,在场所有人,包括闻总你,都是见证人,我只是在履行赌注的结果,闻总觉得我哪儿有问题?我哪儿做错了?”
她像一只竖起全身倒刺,张牙舞爪的刺猬,跟她平时稳重低调甚至谦卑的样子截然不同。
傅明远竟然感到有些陌生。
“她污蔑我,甚至陷害我,没准就是她扯了绳子嫁祸我,如果不是有证据,凭她的三言两语,再凭闻总你的偏心维护,今天我就是跳了黄浦江恐怕也会被说成畏罪自杀,我为什么要受这个委屈?受了委屈又为什么不能讨回来?”
姜眠枝一字一句地反诉,直视傅明远的眼睛,不躲不闪,不卑不亢!
“再如果,客户被砸出个好歹,不顾情面,一定要追究责任,我是不是还要去道歉、赔偿,甚至承担法律责任?一巴掌而已,我已经手下留情了!”
“……”
傅明远从来没见过姜眠枝如此尖锐的模样。
记忆里,她是逆来顺受,不争不抢的。
白柚趴在床上痛哭,听到这里抬起头,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样:“是!我承认我污蔑了你,这一巴掌,是我该的!”
“但我只是借题发挥,我也没碰绳子,视频里也没有拍到我碰绳子的画面,你这么说不也是在借题发挥污蔑我吗?你现在的行为,和我刚才有什么区别!”
姜眠枝看向她——不错,小姑娘没她想得那么蠢,还能绝地反击,不愧是能拿捏住傅明远的人。
白柚哭得梨花带雨,“我也只是、只是吃醋闻总身边有一个你,所以才一时冲动,说出了那样的话……闻总,对不起,对不起。”
“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那么小心眼,不该想着,如果眠枝姐也有了瑕疵,也不那么完美,或许、或许您就不会那么喜欢她,就能看到我了,我知道我这样的想法很卑劣,本来就是眠枝姐先到您身边,我才是第三者……”
傅明远截断:“你不是。”
姜眠枝连提起嘴角的欲|望都没有了。
傅明远就是接受白柚的解释,不仅接受,而且还是那么心疼和喜欢她。
她不是第三者?她当然不是,不被爱的人才是第三者,她姜眠枝才是。
傅明远看回姜眠枝,不知道该是什么心情,最终只是说一句:“到此为止,你也够了。”
姜眠枝用尽力气挣开他抓着她的手腕,就像挣开这三年来他对自己的束缚一样。
她不是够了。
她是够够了。
姜眠枝仰起头,长呼出一口气,然后说:“闻总,我和碧云的劳动合同,刚好只剩一个月,我会向人事部以及您的邮箱发送书面辞职报告,一个月后合同到期,我正常离职。”
对,她不干了。
谁都没想到姜眠枝会做这个决定,森*晚*整*理连哭泣的白柚的抽泣声都停了。
——她是受害者,怎么都不应该是她走啊!
“我这个伤,是工伤,我会让医院开证明,一起发给人事部请假和申请工伤赔偿,这一个月,我也没办法去上班。”
移情、别恋、偏心、忽视、轻贱、质疑,甚至是不信任,姜眠枝已经不想再忍,也找不到继续忍的理由。
所以哪怕是最后一个月,她也不想看到他!
她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姜眠枝反过来安慰乔西西:“往好的地方想,我不仅辞职了,而且辞职前一个月不用上班就有工资,多好。”乔西西瞬间活跃起来:“岂止啊!还能讹他一笔工伤赔偿,爽得我皮都展开了!”...
“我草……”
“裱子配狗,祝他|妈的天长地久!”
姜眠枝当天就将办公室里东西搬回家,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住同住的乔西西。
在乔西西的再三追问下,姜眠枝终究是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乔西西直接开麦,激情辱骂了傅明远和白柚半个小时,越骂越气,去冰箱拿了一瓶冰啤酒,狠狠灌了自己一大口。
她扭头问姜眠枝:“然后你就这么辞职了?”
姜眠枝给自己的伤腿擦药,没什么情绪地说:“你不是一直希望我离开傅明远吗?现在我辞职,你又觉得我太冲动了?”
“当然不是了!你肯回头是岸,我简直不要太高兴!就是觉得便宜那对贱人了!”
乔西西骂完,又抿抿唇,没太好气地问,“那你说你要辞职,王八蛋傅明远是什么态度?”
“我说完辞职就自己走了,没有看他反应。”
乔西西试着问:“没追出来?”
姜眠枝:“没有。”
不过,她因为伤了腿,行动缓慢,好不容易走到医院门口,正准备打车时,就看到白柚坐在傅明远的车上副座,车子直接从她面前开过去。
呵。
乔西西憋憋屈屈:“我是很希望你离开他啦,但你真的离开了,他不挽留你,我又觉得好不甘心!”
姜眠枝淡笑,明白她这是什么心情,就是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她跟了他三年,又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她要走,他居然无动于衷,有一种无力感和委屈感。
她想看到他后悔,心疼,想方设法挽留她,倒追她,那种卑微舔狗的模样。
一般人或许会吧,可傅明远本来就不是普通人,他那个人啊……上天对他太偏心了,好出身、好样貌、好能力,他身边不缺人,更不缺捧他跪他舔他的人。
她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姜眠枝反过来安慰乔西西:“往好的地方想,我不仅辞职了,而且辞职前一个月不用上班就有工资,多好。”
乔西西瞬间活跃起来:“岂止啊!还能讹他一笔工伤赔偿,爽得我皮都展开了!”
姜眠枝不禁一笑:“什么叫‘讹’?说得好像我是故意受伤似的,而且,工伤赔偿最后是社保局赔偿,碧云只是要照常支付我工资而已呀。”
“细节不重要,反正你今天打了一场漂亮的反击战!这个月你就好好养伤,养好了重新找个好工作!”
乔西西本来还想说,找一家比碧云好一千倍一万倍的公司,但转念一想,这可能有点难。
毕竟那可是碧云,国内最大的投资公司之一。
姜眠枝道:“其实,我还在丰城分公司的时候,就有几家公司通过猎头联系上我。”
乔西西眼睛一亮:“没错没错!你这种层次的精英,猎头肯定一早就盯上你了!那你有合适的吗?”
“有几家,我想继续了解看看,再做决定。”
乔西西又爽到了:“甚至不用找工作,休假结束,无缝入职新公司,气死王八蛋傅明远!”
傅明远会不会被气到,姜眠枝不那么在意了,她想离开的念头从白柚出现的时候就有了,从丰城回来,就是想做最后的确认。
事到如今,就这样吧。